2024巴黎奧運,不只運動員的優異表現讓世界看見臺灣,第一次參加巴黎文化奧運的表演藝術團隊也卯足了勁讓國際看見臺灣館,看見臺灣動人的風景。重頭戲「戲曲新編」4齣戲──「鬧壽」、「在恁佮意」、「苦憐个人」及「憨神」,分別傳達民主、同婚以及死刑存廢等議題;並將臺灣廟口野臺實境搬到巴黎,以新編歌仔戲型式傳達民主自由的力量,臺上臺下歡樂互動,演員還分送糖果平安符,演的人開心,看的人過癮,叫好又叫座。隨著奧運落幕,曲終但人不散,「戲曲新編」總導演阮劇團藝術總監汪兆謙表示,這,僅是開始——我們要準備出海,和世界「交陪」。
「出海囉!」是汪導演在巴黎文化奧運之後最強烈的感受。
5個提問戲說巴黎文化奧運
Q1:接獲巴黎文化奧運這個任務後,您希望向國際觀眾呈現怎樣的臺灣?
兆謙:在構思臺灣館之初,我們馬上面臨的一個挑戰是如何讓西方觀眾分辨出我們來自臺灣,而不僅僅是一個「亞洲國家」。亞洲人對於西方人來說,容貌看起來似乎都差不多,因此,我們的首要策略就是要讓外國觀眾能明確辨識——我們來自臺灣。
有什麼是臺灣能談而其他亞洲國家不太能談的?答案是民主。我們的民主自由是臺灣寶貴的核心價值,要讓世界看見,因此我們把傳統的神仙戲做一些改變,如果今天神仙心情大好,讓來看戲的人們都可以當一天的神仙,那麼,「你會做什麼?」當人們獲得權力時,將引發許多出人意表的情節,這便是戲劇的張力所在。
此外,臺灣是亞洲第一個同婚合法化國家。我們用傳統比武招親的戲碼來帶出主題,熱熱鬧鬧的武打氣氛,觀眾也都看得很樂,最後發現竟然是妹妹來幫哥哥比武招親,然後兩個女生就手牽手走出去了。總而言之,我們不僅僅去做藝術表演,更要讓國際看到臺灣美好的價值。
考慮到國際演出,也要從商業概念談這件事,就像每個品牌進駐哪一國都會先做用戶習慣市調,我把歌仔戲帶到巴黎,也要微調。首先不考慮把傳統大戲一群人幕前幕後拉到巴黎,這也太花錢;我想用當代劇場的邏輯來處理傳統這個題目,故意不穿歌仔戲服裝、甚至演出劇情也不是傳統的忠孝節義,我加入思辨的元素。演員找來傳統劇團的二代擔綱,不僅好發揮,還能一人分飾多角。
巴黎文化奧運臺灣館這個舞臺,我們要展現的是一個傳統,但,是一個更新的傳統,用中生代、新生代的眼光和世界接軌。我們是一個新的世代,一群來自臺灣的文化藝術工作者這樣的角度,去選擇和安排節目內容。
當代要面對的是「人」,亞洲國家如何從世界工廠畢業,我們要有面對議題的能力。希望臺灣不只有製造能力、不只有科技創新,我們也有文化創新、也有創造品牌的能力。或許這次文化奧運的呈現都還有改進空間,但在最好的作品還沒出現之前,所有的嘗試和努力,都很值得。
Q2:抵達巴黎現場,您感受到的氛圍和原本的構想一致嗎?
兆謙:當然一定會有落差!巴黎文化奧運現場可能會有什麼不一樣也猜到一些,但其實一切都是到了現場還要調。我們旁邊是巴西館,每天都在打沙灘排球、運動賽事轉播,整個很亢奮、充滿歡樂節慶的氣氛;臺下觀眾是來自世界各地參觀奧運的民眾,也有不少住在這兒的中國溫州商人,每天的觀眾、溫度和風向都不一樣,所以每天要看現場的溫度去決定你的能量,這就是表演藝術的有趣和魅力。
我的邏輯是三分生七分熟,70%骨幹是確定的,而我個人的藝術判斷是30%。就像吃牛排吃全熟就沒意思,我們做外臺戲的,很可以現場即時調整,當下要讓有機的東西發酵,因此每天都會帶給觀眾不一樣的體驗。
Q3:演員們也都能適應變動嗎?
兆謙:表演藝術的一大魅力在於每一場都會有「不一樣」!我們的演員們當然都沒問題,他們是做廟口的,東西都在「腹內」,本來以前就很習慣今天到了現場,先看臺下人多不多、觀眾是哪些人,然後團隊馬上就能端出適合他們觀看的戲碼,臺前臺後都很厲害。這些演員練了2、30年,每個都底子深厚,我只要重新調度就好。而且,說實在,現在已經不是大師世代、我們也不是大師,不用扛很多包袱,盡情發揮創意與實力就很好。
Q4:覺得這次巴黎文化奧運之行,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兆謙:我們一直在談傳統、談本土,但大家要記得談「土」之前,要先認清我們是海洋國家、四周環海,談本土之前,我們要先看世界。
但有時候我們會搞混,好像西方文化比較好、甚至把自己的拋棄。我覺得認清我們是在世界上的一個國家一個島嶼很重要,我有你沒有的東西,你有我沒有的東西,大家可以平等交流,沒有誰高誰低。想想,你去國際和人家交陪,人家最想看的是你的文化,好奇的是,你的身體能展現什麼。
身為藝術工作者,重要的是對自身文化語言的掌握,但是也不能過於封閉,必須具備一定的外語條件和國際協作的能力,才能與全球互動。現在,我們團隊要加倍練習、持續精進——我看懂你的文化,我有辦法拿我的文化內容跟你來往協作。
Q5:「戲曲新編」深獲好評,你自己認為成果如何?
兆謙:對我而言,其實是剛開始!這次的巴黎文化奧運,我們是去播種的。
當然,臺灣第一次參與文化奧運的成果很豐碩,散播率、觀眾回饋都很棒,連珍珠奶茶和冰棒這些周邊都秒殺,加碼也立刻搶到爆,我們做了一次很棒的表演。但我自己比較強烈的訊息是,我們要學習進入世界的軌道!以我作為一個創作者而言,這件事情我們才剛開始;巴黎文化奧運是一個里程碑,一群人從嘉義的小地方走到巴黎,下一個挑戰馬上要來。
出海囉!我們要用藝術重新回到世界,證明我們是世界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