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皇帝嘉慶君,過來臺灣坐柴船。古早屏東是阿猴,高雄又名是打狗……麻豆好吃是文旦,人講寶島是臺灣。」琅琅上口的【嘉慶君遊臺灣】伴隨無數臺灣人成長,知名藝人豬哥亮更以此做為歌廳秀短劇,喧騰一時。然而,嘉慶君實則不曾來過臺灣,歌詞裡的臺灣古地名、土產、史蹟也多為穿鑿附會,但為何僅僅前兩句歌詞提及嘉慶君,就使許多臺灣人深信其為嘉慶君曾親自遊歷臺灣的民間文學題材?其中緣故,不免耐人尋味。
2025年,臺灣戲曲藝術節策展人張啟豐與導演宋厚寬、編劇蔡逸璇,攜手明華園戲劇總團大力翻轉,透過「轉生」概念融合當代詐騙議題創作《轉生到異世界成為嘉慶君 ── 發現我的祖先是詐騙集團!?》,重新串聯嘉慶君與豐厚臺灣史料在當代議題中發酵。
翻轉民間文學
跨越異界的「轉生」
「轉生」此一名詞,源自於日本動漫近年相當廣泛應用的題材類型,意指原是平凡生活的主角透過某種原因寄身於異世界,並遵循特定的生存元素或規則,化身為擁有特殊能力的勇者完成任務。2025年臺灣戲曲旗艦製作《轉生到異世界成為嘉慶君──發現我的祖先是詐騙集團!?》即是以此作為改編背景,講述一位詐騙車手在舊宅偶然掉入「歌仔戲世界」,重新轉生為清代皇帝「嘉慶君」遊臺灣,在此時空裡須以歌仔戲為圭臬,例如在深山趕路時要吟唱【緊疊仔】、談戀愛套用特定站頭〈遊西湖〉,舉手投足也須以歌仔戲身段等戲曲來表現。
乍聽之下有些突兀,但實際上,宋厚寬與蔡逸璇乃是透過臺灣真實案件的架構下,描繪出歌仔戲的傳統故事形象,再揉入當代文學常見的後設手法,展現出主角有別於以往單純穿越時空的舞臺概念,使得兩位主角能根據身分學習人生考驗,甚至能與自己的祖先相見,並在不改變歷史的狀況下,重建人生歷程。
後設史實案件
重建嘉慶君的臺灣行動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嘉慶君與臺灣的民間連結莫過於麻豆文旦為顯著,然在嘉慶臨朝24年間,遑論未曾踏上臺灣,實際掌控蕞爾之地的政事更是少之又少,惟在嘉慶二十年(1815年)由非法掮客詐辦業戶執照的「劉碧玉」一案驚動龍顏,使其震怒辦案,這對於當時身為邊陲地帶的臺灣實屬不易,迄今為止,此事件也可視為嘉慶帝與臺灣的真實連結。
何以「劉碧玉案」做為此劇的發想,蔡逸璇打趣的表示,在閱讀策展人張啟豐老師提供的史實資料後,最初曾將此劇取名「一張戲單」,以此關鍵物件,成為旗艦製作的開端;爾後又以「掮客」的論點導入當代層出不窮的詐騙事件,這也讓我們不難想見違法仲介情事從古至今皆有之。除了「詐騙」為編寫主軸,還有豐富的導演手法,去年(2024年)甫以《國姓之鬼》榮獲傳藝金曲(最佳導演)獎的宋厚寬,再次以擅長的史實後設兼容當代思維,設計出繁複龐雜的故事結構,以歷史、人物共譜一段屬於全新的嘉慶君遊臺灣行動,也為臺灣民間文學展開全新篇章,使其更顯立體化。
留下共同記憶
創造屬於臺灣的嘉慶君
過往,「嘉慶君」符號成為最高統治者駕臨本土的優越感;如今,以臺灣歷史脈絡下的歌仔戲創作,則是促使我們重新思考「嘉慶君遊臺灣」在當代的存在價值。蔡逸璇有感而發的表示,歌仔戲就是童年與家人一起看電視得連結,甚至藉此認識嘉慶君的故事;但在二十年後,下一代與我們的電視記憶,可能就是停留在串流平臺。因此,「嘉慶君遊臺灣」或歌仔戲是否能持續做為下一個世代的共同體驗,就是值得我們深思之處。
然而,針對創造當代觀戲體驗的嘉慶君遊臺灣,宋厚寬也特別指出,有別於以往「明華園很華麗、很大型的狀態」,他讓故事本身增添情感力道,雖將其定位為「喜劇」情境,但也讓男主角面臨自己的人生有所成長,透過故事形式融合多元,故事核心「詼諧」與「情感」層面,不單符合旗艦製作的場面,更擁有著如歷史洪流般寬闊的人物成長歷程。
轉化戲曲符號
跨越多元領域的新群眾
長期以來,《嘉慶君遊臺灣》的傳說以豐厚實的嘉慶君形象存在臺灣人記憶中,無論是地名、土產等,又或傳統戲曲、電視劇、電影、歌曲、綜藝節目不斷地成為不同世代的臺灣人回憶。對於蔡逸璇、宋厚寬而言,除讓嘉慶君推動劇情立體化之外,更意欲透過戲曲的轉化,讓過往僅接收到零星片段的觀眾可以利用清宮檔案重新解讀史實與民間文學裡的「嘉慶君」觀點。
除觀點重建之外,為使熟稔戲曲的觀眾能夠藉由歌仔戲再次重溫民間文學的獨特魅力,宋厚寬特意在劇中保留那份過往「嘉慶君」IP的懷舊感,視覺上沿用過往電視歌仔戲常見的軟景、假山元素建立後設的「異世界」;又例如本次出演嘉慶君的明華園當家小生孫翠鳳,早在1992年即有在電視劇扮演過相同角色的經驗,此次對於新、舊戲迷都將是截然不同的觀看感受;另一部分,則是期許首次走進戲曲中心的觀眾可以將本劇視為一種「嘉慶君遊臺灣」的全新組合,以歌仔戲、轉生番的相互解讀,窺得其饒富歷史厚度與當代思考的故事本質,以新脈絡看見新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