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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陰陽師召喚觀眾 賦舊曲以新時代精神

  • 次標題:第135期-2021/04
  • 文:陳姿君
  • 圖:陳飛、唐美雲歌仔戲團
  • 點擊數:707
《光華之君》取材於日本文學《源氏物語》,以歌仔戲的形式呈現。
簡介

「阿逗仔」與西洋算命師無違和入戲,讓死神演自己、以時空穿越探討同性議題,悠遊在臺灣歷史、希臘神話、日本文學、傳統題材之間,唐美雲歌仔戲團七年來豐富多元的作品面向,讓人不禁好奇在背後運籌的編劇其腦中的世界。

2020年唐美雲歌仔戲團推出新作《光華之君》,這齣改編自日本經典文學作品《源氏物語》的劇作出自陳健星之手,這一年是他從事傳統戲曲編劇創作第九個年頭,已經推出了12部歌仔戲舞台作品與京崑雙奏《天上人間——李後主》。

清閒蘊釀 莫辜負老戲骨

在短短數年間寫出這般可觀「產量」與豐富題材變化,陳健星羞赧地說自己借書、看影片、文史訪談的編劇日常很「清閒」,為期二至三個月的「做功課」過程猶如蠶寶寶奮力啃食桑葉,直至不得不吐出絲的那一刻到來。

這個只要有文學、戲曲、音樂與哲學,即可在一方小世界內怡然自得的大男孩,因為劇本創作的機緣打開一扇窗,讓他開始關懷世界,關懷別人,看到人們獨有特質,在累積資料之際滿溢感動的他,堅持「寫一個好看動人的故事」。陳健星相信只有能感動自己的題材才能打動觀眾,他更喜歡從個人與身邊親友的生命經驗中尋找故事素材。

劇本創作過程很寂寞,但亦須與導演、演員、服裝、音樂與舞台設計溝通磨合,他笑言自己似乎天生較善於聆聽他人的意見與想法,去理解別人需求,與團隊長期合作建立了難得的默契與信任感,他對此心存感謝,並且萬分珍惜。歌仔戲小旦號稱「永遠的娘子」的許秀年曾說陳健星喜歡考她,這位年輕創作者「因人設戲」,以表達對這些練就一身絕藝的演員們最大的愛意與敬意。特別是創作傳統戲曲劇本時,更要留意其「可表演性」,為演員們「找空間」,「千萬不要辜負了他們。」他認真地說。

正因為歌仔戲演員們經年累月方練就一身功夫,在無數舞台表演下淬鍊出如火純青的技藝絕學,能發揮唱功,展現曲調的情感闡釋之美是陳健星創作劇本時的重點,題材上他更尋思如何充分呈現演員「得來不易」的唱念做打功底。

黃金比例 「哄」觀眾來看戲

把握更符合劇中腳色的設定與身分,同時讓廣大觀眾好理解的「黃金比例」是一大挑戰。在台詞設計方面,陳健星慣以平淺「口語化」的語言表情達意,自然融入國語辭彙,有意識地拉近與當代觀眾的距離。

「總要先把觀眾拉進來,」不諱言以有意為之的「嘩眾取寵」召喚年輕世代走入劇場,同為成長於電影、卡通、漫畫與電腦遊戲流行世代,陳健星有意識地使用年輕觀眾有感的語彙與視角,探討現代人關心的議題,創作出多齣令觀眾產生共鳴的當代歌仔戲作品。

衍自電視歌仔戲《菩提禪心》的《春櫻小姑》系列,為熱鬧溫馨的家庭喜劇,劇中人物都是令觀眾親切有感的市井小民。勇奪第27屆傳藝金曲獎「最佳團體年度演出獎」的《春櫻小姑—回憶的迷宮》探討老人失智症,敘寫親子間難以言說的心事,令觀眾忽喜忽悲,獲得寬解撫慰;《春櫻小姑2——螢姬物語》則以前世今生觀念,試圖以最溫和的方式陪伴年長觀眾認識同志議題。

在以奧菲斯冥府救妻為發想的《冥河幻想曲》裡,陳健星意圖帶領觀眾面對生死的議題,至親離世的生命經驗,使年輕的他心生「未知死,焉知生」的感悟,他坦言自己是在創作中重複面對生離死別,終於釋放悲痛,獲得療癒。

《光華之君》改編自日本古典文學《源氏物語》,陳健星起初著迷於書中風雅氛圍,深入閱讀後驚嘆於作者紫式部細膩豐美的人物心理刻畫,他將作者納入劇中,巧妙地展現創作者與筆下人物相依共生,卻又愛恨交織的神祕鏈結。

重新定義 形塑自在樣貌

在陳健星眾多劇本創作中,既有創新題材,也有傳統劇碼,對新與舊之間的取捨與選擇,他坦言更傾向創新——當代戲曲不論音樂風格、舞台設計、演員表演等各方面皆應勇於實驗,思想內容與敘事方式亦需尋求創意,例如傳統劇目談忠君愛國,在今日談的便是忠於自我,熱愛鄉土,尋找當代觀眾更能接受的觀點加以詮釋。

然而,還是有在高舉創新大旗之際不能被改變的事物,對陳健星來說,那就是傳統戲曲「珍貴的價值」:唱念做打所蘊含的特有美感。在他眼中,歌仔戲是一門與現世生活息息相關而「與時俱進」、不斷進化的表演藝術門類,相較於其他劇種,其情感表達更直接,渲染力極為強大,對說故事者而言是很好的藝術媒介,他從中獲得極度自由的創作空間。

成為舞台幕後推手後,陳健星有時不免懷念台下小戲迷單純看戲的美好時光,但他更樂於投身創作,彷彿投胎轉世般,體驗劇中人的生命輪迴。早期創作中他多半直接在劇中給答案,現在則更專注於引導觀眾進入故事,從中去感受思考。一如紫式部在《源氏物語》的書寫中漸次開展生命視野,隨著劇情與人物刻畫日益深刻,陳健星不刻意設定未來,與歌仔戲一起尋覓屬於他的自在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