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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潮流逆向而行 復興籃胎漆器的職人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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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臺灣所發展出的「籃胎漆器」,以竹篾編製為胎體,再加以漆工藝裝飾,呈現出兼具竹藝編紋以及漆器質地的美好結合。

臺日籃胎漆器 各有風情

臺灣產竹,早期即有編織竹器以供生活所需,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運用竹編和漆藝的器物,在臺灣早年的民間生活中其實很普遍,比如中國大陸習慣稱呼的漆籃,臺灣則稱為謝籃,早期很多竹編都有經過生漆塗裝,用來當作婚姻嫁娶的陪嫁品比較多。還有用來抓鰻魚的竹籠,雖然是以瀝青或桐油塗裝、填補縫隙,但作法與籃胎漆器頗有相似的地方。」師承「重要傳統工藝保存者」李榮烈的傳習藝生許秋鄉回想起臺灣早期生活中籃胎漆器的記憶。

不過,對於籃胎漆器,不同地區卻有著不同的界定,「日本久留米籃胎漆器的由來,是因為在日本明治時期,一位漆工師傅曾接觸中國使用竹篾編製胎體所製作的漆器,所以思考將在地的竹細工技術結合漆的本(正)堅地塗技術來開發新產品,故『籃胎漆器』便用以稱呼如此表現方式的器物,而非是一種工藝技術的名稱(出處:陳韻文(2021)。《臺灣「籃胎漆器」的形成與發展》。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建築與文化資產研究所碩士論文。);臺灣的籃胎漆器,則是由於竹工藝的發展,以及李榮烈老師的投入,所開創出結合竹與漆的獨特工藝表現。李榮烈老師堅實深厚又能靈活變化的竹編技藝,是當代臺灣籃胎漆器展現多樣編紋之美的本源。」同樣師承李榮烈的傳習藝生簡嘉儀說。

許秋鄉、簡嘉儀跟隨李榮烈老師學習之初,都曾經渾然不覺自己製作出的是籃胎漆器。「那時老師是教竹編,偶而穿插一些籃胎漆器技法卻從不明說,因為對籃胎漆器的了解不多,學了也不知道,直到李榮烈老師被文化部認定為重要傳統工藝『竹工藝-籃胎漆器』保存者後,籃胎漆器才廣為人知。」許秋鄉說。

在臺灣製作籃胎漆器,從竹胎到後期漆藝都由同一人製作,不似日本分工精細。從剖竹取材開始,刮青、劈分、剖剝、定寬、修篾、倒角,再進行竹編;接續修胎、生漆固胎等工序之後,再刮漆灰、磨平、上漆、擦漆、推光等,竹編胎體的編紋因漆而顯得色澤光亮,充滿藝術感,同時也因刮漆灰填補縫隙,而可盛裝清水,器形更為堅固。

傳統使用竹皮 加竹簧是創新

「其實胎體是籃胎漆器的骨骼,漆灰布漆打底作用在強固胎骨,就像是人體的肉,而表面的塗裝作用在使器物平滑像是皮膚、化妝。」許秋鄉說。籃胎漆器始於竹胎,最難的是初期的剖竹取材,「如果要上漆,竹子一定要把竹皮外的竹青刮掉再細剖,再視製作物決定寬度和厚度,每一件製作物所需的寬度和厚度都不同。以前都是一把剖刀,厚度、寬度自己抓,現在雖然已經有定寬器、定厚器針對細的、短的竹片快速修整,但有時製作收邊的框架,就需要較寬較厚的竹片,此時就必須以剖刀純手工修整。」簡嘉儀說,一旦竹篾修整的厚薄寬窄不一,那麼器物的外型也不會細緻。

傳統上,認為製作竹編使用竹皮較佳,主因在於竹皮較具韌性,表面光滑有亮度,比起竹簧(意即竹肉)較好,但從小接觸竹編的許秋鄉卻是以竹皮搭配竹簧,凸顯層次。「我個人覺得竹簧搭配漆灰效果比竹皮來得好,會使纖維紋路更明顯;因此作品若搭配使用兩者,會更有層次。」許秋鄉強調傳統認為竹簧材質脆弱,但是它的延展性卻比竹皮好,使用竹簧製作籃胎漆器經過塗裝加固後耐用度也會提升。

此外,若是只取竹皮,竹子通常只能取一層,竹簧厚度夠可以取出更多層,也能物盡其用,許秋鄉說:「其實早期竹編都會用一支竹皮搭配一支竹簧,在編作時也不像只用竹皮那麼滑,所以我覺得從材質中找到適合的來做變化,籃胎漆器才會有所不同,進而展現自己的風格和個性。」許秋鄉解釋除了竹皮和竹簧的運用,很重要的是要了解編法,每一種編法做出來的形狀不同,要做的器物適合哪種編法要多做才能了解,摸透才能做出想要的型。

塗裝提升價值 臺灣籃胎漆器重刮漆灰

雖然,單純竹編器皿即可為人所用,但簡嘉儀認為塗裝增加了竹編的價值,「單就外觀,木碗的紋路的確很美,但如果和一個上了漆的碗相較,那麼漆碗的價值馬上提升,竹編加上漆藝效果也是一樣。」只是臺灣的籃胎漆器和日本相比,更注重刮漆灰、以生漆塗裝後,看得到竹編器皿原始紋路的美。

在漆工藝中,漆灰常使用於下地的步驟,但在李榮烈藝師的作品表現上,常見將漆灰呈現在胎體表面上;也因為漆灰的襯托,使得竹編編紋更為明顯,並且呈現出不同的效果,「所以在研磨漆灰的步驟上,我會將此漆灰層當成漆的表面去細緻研磨處理。另外,也因為胎體為竹編,所以表面不似木胎表面平整;因此,如果在器皿的內部想要呈現平整狀態,就必須以漆糊黏貼紗布及一層層的漆灰去慢慢地堆疊,甚至到後來以素色漆髹塗,都須緩慢地進行而急不得。」簡嘉儀說。

漆灰每上一次都要磨,刷幾次漆灰端看職人想要呈現的感覺而定,一般步驟都要三至四次,許秋鄉說:「竹篾若是薄的,刮漆灰就會比較平順,竹篾若比較厚,漆灰要補的多,相對也就厚且重。竹編器皿本來就輕,做成籃胎漆器若太厚重,也會失去籃胎的主要特性,而漆灰的材料也是輕重與否的關鍵,我便時常思考如何調整用料減輕重量。」

籃胎漆盒最耗工 程序繁瑣

所有的籃胎漆器中,許秋鄉覺得多邊形盒子難度很高,因為竹子本身就不是很直,製作時形體會有明顯落差,得修修補補;而且盒蓋不論轉哪個方向都必須與盒身吻合,難度相當高。「因為沒有使用模具輔助固定,型比較會跑掉,尤其是收框時沒有用藤繩去綁,更容易變形。」許秋鄉說。而不使用模具、強調以手感直接掌握造型,正是李榮烈藝師所傳授的技藝精髓之處。

相形之下,簡嘉儀的作品中較多的卻是盒子。「通常我的盒子外表除了有漆灰的表現,也會嘗試僅呈現竹編的紋路,但在盒內則以木胎漆盒為方向,盡量製作到平整光亮。一般在竹編表面刮漆灰時,另一面也會透出漆灰,但為了讓表面仍保持原本竹編編紋而不出現任何漆灰,在盒內貼布刮灰之前,就須要做一些細部的處理,而之後貼布刮灰的每一個步驟也要小心翼翼,注意力道。」簡嘉儀說。

合成塑膠取代竹編器皿 便利與工藝之爭

臺灣是竹子產地,原本即適合發展竹編,但考量氣候濕潤多雨,以漆固胎以利保存,也讓漆藝成為不可或缺的工藝。不過,一般人多認為竹子取材便宜,再加上不少東南亞竹器進口臺灣,因而產生竹器價格低廉的刻版印象。

除了臺灣的人力成本較高之外,臺灣的竹編工藝及籃胎漆器,只取用竹子表面那一層的竹篾製作,取材成本也較高。並且因臺灣不產天然生漆,只能依賴進口,生漆價格居高不下,和價格低廉的塑膠和機械製品相比,籃胎漆器雖美,卻格外須要有識者理解、珍視它的價值。

近幾年,政府極力保存並推廣各項傳統工藝,但是許多傳統工藝在時代的變遷中,已經和日常產生了距離;即使如此,作為「竹工藝籃胎漆器」第一屆結業藝生的許秋鄉與簡嘉儀仍懷抱著「讓籃胎漆器回到一般人的生活日常」的堅定心志,期待籃胎漆器能在生活中展現美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