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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劇場服裝 向高級訂製服致敬 李育昇的奇幻衣圖

  • 次標題:第135期-2021/04
  • 文:李幸紋
  • 圖:高凱新、台南人劇團、李育昇、國立傳統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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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對服裝設計的天分,使李育昇迅速上手,還曾透過擔任台南人劇團《哈姆雷》中的服裝設計,入圍世界劇場設計大展。
簡介

創意與奇想,在他身上貪戀地逗留,李育昇靈魂裡的天馬行空,在劇場中落實時依舊充滿魅惑,而無論是基礎的立體剪裁、整體結構,亦或是那無法言喻的與腳色貼切契合,都與高級訂製服的高端精神完美呼應。

一個從國中就開始做紙雕、國小就會看《戲曲你我他》節目,且又出生在裁縫世家的人,走上與戲曲服裝有關的道路,似乎是順理成章,他也的確走上這條路,同時很快就發光發熱,然後萌生退意,後來又再度啟程⋯⋯,作品光譜極為廣泛,現代寫實、形式風格、傳統戲曲都擅長。他是李育昇。

用高級訂製服概念 創作劇場服裝

小時讀美術班,大學修平面設計,加上一顆本就充滿奇思異想的靈魂,李育昇在大二跟友人合組劇團時發現劇場是能統整文學、音樂、表演藝術、舞蹈、設計和視覺的一門藝術,能滿足對複合媒材與故事性有高度興趣的他;此後,他便想著自己可以和母親學習做戲服,因為在他心中,劇場服裝就是訂製服,而訂製服恰巧就是他的家學。

李育昇畢業後便一頭埋入劇場,滿腹理想地用高級訂製服的概念與工法製作劇場服裝,他深信母親高超的技術可以給予他極大的助力。而母親知道他要承繼家業,原以為他是玩票性質,做了一、兩檔後,發現他是認真的就開始擔心。工藝技術高超的媽媽,在被成衣工業打倒後本就有生不逢時之感,看到兒子要接家業,僅短暫高興了一下,現實感立即湧上,「她覺得心疼,有幾次激烈地叫我不要再做劇場了,去找其他工作。」

只是,每個人生命裡的記憶,往往是內心最溫暖的寄託,也常常是潛意識裡最想去的方向,李育昇從小看著父母親的身影,知道做一件衣服的製作工序;知道要先打板子,板子要對照著穿著人的尺寸打,因為這件衣服是要給特定人穿的;知道不同面料在不同板子上表現的方式不同,有的挺、有的墜,要設法平衡它不同特性;這些「知道」使得他在服裝領域意外地快速上手,也讓他無法割捨這行業。

多元材質 立體且整體

「我算祖師爺有賞飯吃」,李育昇2003年開始進入劇場之後,2008年以《劉三妹》獲「第四十三屆電視金鐘獎最佳美術設計」之後,事業也未立即一帆風順,「這個產業很辛苦,那個獎是獻給媽媽的,讓她安心。」後來,藉由電視傳媒的散播,他的知名度瞬間打開,但拿到金鐘獎後,現實依然很嚴苛,20072008年還曾到樹火紀念紙博物館擔任美術設計。他在那裏學到複合媒材的運用知識,像絲瓜、竹、藤、有機纖維的運用等,帶了很多纖維和紙的知識又回到劇場,後來幫臺灣豫劇團製作《天問》中女旦的李爾王服裝,其中有一個馬甲便是用竹子編成的。

事實上,他在決心走向服裝設計之前,就花了無數時間鑽研立體圖形。國中開始做紙雕,無形中在腦中建構起3D空間的想像,使他從事服裝設計時輕易便能上手各類設計。例如傳統戲曲中的盔頭都是運用紙雕工藝,以一層層馬糞紙夯實製作而成。但硬梆梆的紙如何應用在人體上?「紙雕其實就跟高級訂製服的立體剪裁相通,直接把紙變成布料就行了。」李育昇說。

劇場服裝是整體造型概念,這點與高級訂製服概念相近。所謂整體造型是從頭到腳,要表達腳色或是戲劇需求概念的都得做,「所以我有很大功夫是做在頭飾上,因為頭飾是除了五官之外對人的辨識度最高的。」在劇場中,觀眾看向舞台有一個類似T型變型端,觀眾從下往上看演員的頭會顯小、腿會顯短,故一般劇場演員的鞋子基本都在三吋以上,以修正比例,而人物在舞台上一般會被背景吃掉,此時頭飾就可以幫助演員身形往上發展。

從生活周遭與光入手 讓服裝說出溫度

戲劇服裝和一般時裝很大的差別在於,舞台上的演員必須在兩、三個小時內就讓觀眾知道腳色的來龍去脈與個性,並表現出過往故事與情緒,因此李育昇歸納出劇場服裝的三個元素,分別是質輕、耐壓與抗撞。為了克服這三個很重要的條件,他從生活中找到答案,這答案也讓他得了獎。

那是2008年的作品《劉三妹》,三個男的反串演出藝妓,頭上有誇張的頭飾,為了解決重量問題,他找到了絲瓜絡(菜瓜布),因為絲瓜絡本身是蜂巢結構,很輕而且怎麼撞壓都不會變形。「答案就在生活周遭,生活周遭什麼最多?垃圾最多,我有一個作品就是用塑料廢棄物做的。」身為裁縫家族第二代,李育昇運用其對材料的嗅覺專業,將多元材質加以應用,創造出與傳統成衣、時裝最大的差異,讓這些出現在日常服裝上顯得奇怪的材質,放在舞台上卻非常合理。

另外一個逸脫出訂製服概念的是光,亦即燈光與材質。李育昇再三強調,光最容易抓住視覺吸引力,一個強光或閃光都很容易為物件留下印象,光在不同物件上也有不同的反應,比如有的黑色染劑偏紅棕色,在特別紅或黃的光底下會被提出來而讓黑顯得沒那麼黑,戲劇中壞到底的黑心寡婦,只要服裝在光線下有偏暖調的棕色出來,就暗示著她也沒那麼壞,「戲劇的語言都是一點點暗示加上大量的明示所構成的。」

「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中,以為戲服都如同派對或尾牙扮裝一樣金光閃閃,粗製濫造,我希望用我的作品改變人們的誤解。」於是,他堅持用價格較高的真皮製作《鞍馬天狗》中的日本武士盔甲,一方面彰顯便宜的合成皮不環保,也向高級訂製服、一針一線手工完成的作品致敬。

從劇場到神明 創作熱情不改

而對立體結構與細節的注重,也使李育昇格外注重物件本身的質感,例如為減輕演員負擔,會用比較質輕的材料去處理盔甲,但厚度一定要足夠給人防禦感,「質感本身就有意義。」對他來說,每個劇中人物都像一個雕塑品,來自平面設計的養分,使他設計劇場服裝時會充分考量點線面,讓服裝更加立體,而這與他母親口中、手中所展現出的高級訂製服結構,不謀而合,也使他設計過的戲服,充滿了故事性。

走過魅力四射的劇場高級訂製服時光,如今,李育昇的名片上多了一個頭銜——塑神師,他仍將以高級訂製服的精神,透過為神明做形象造型物件,讓更多人了解,這些漢文化遺留是如何成為我們過去的養分?臺灣又發生過哪些歷史成為我們近代的養分?而劇場,將成為他暫時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