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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管遠緲伴奇談—拾念劇集《金銀鐲》的南管新世界

  • 副標題:第140期-2022/04
  • 文:安理實
  • 圖:拾念劇集、達志影像/Shutterstock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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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念劇集主要編導李易修(左)與作曲家許淑慧(右)再度攜手,開創南管新世界。

在過去的某個時空中,一名巧匠接受了委託,使用極難合金的金與銀打造出一只鐲子,這是只提親的鐲子,只不過從未被送出;時間是2022年,銀樓老闆娘輾轉買下這只金銀鐲子後,發現自己身處的時空錯亂起來;公園裡,兩名經歷情感挫折的女子互吐心聲,聊著聊著才發現一人身在2022年,另一人卻與之相距60多年,心愛的男子離奇失蹤,她也從未收到那只提親的鐲子⋯⋯


都市奇談《金銀鐲》


「南管音樂有種很古老的質地在,可以在作品裡很輕易地拉出一個時空感,跳脫這個時空,進入另一個⋯⋯,這個距離就是一種美感,距離越寬,中間就能玩出不一樣的韻味。」拾念劇集主要編導李易修如此說道,他與作曲家許淑慧再度攜手,開創南管新世界。

「我想做都市奇談,講都市裡面人的情感⋯⋯,某個妖怪、某個靈異事件、某個怪事,它其實是會投射回人的狀態⋯⋯。」研究所時期開始學習南管的李易修,在完成拾念劇集的超神話系列《大神魃》、《蓬萊》之後,將注意力轉向當代故事,邀請了野墨坊的芳彥擔任編劇,以「都市奇談」為基底打造了新作品《金銀鐲》。

除了講述圍繞著鐲子而產生關聯的人物,《金銀鐲》也是西島軼曲系列的首發作品,此乃編劇為拾念劇集構建出的新故事宇宙,《蓬萊》中受困於花園的雲、泥二鬼需找齊七個寶物後始能獲得自由,但無人知曉寶物為何?在哪裡找,只知道它們都被灌注了深刻的人類情感,於是這只在民國48年被打造出來的鐲子,成了兩鬼在西島遇上的第一件寶物。

一只鐲子何以成寶物?原來是囑人打造金銀鐲的男子在求婚前夕被消失,他困惑於自己為何遭受牢獄之災,在牢裡即使被打殘了,仍惦記著被拋下的未婚妻,執念讓他徘徊不去,鐲子觸碰到的每個人生也成了奇談。


賦予南管新生命


南管能否詮釋當代故事?這樣的提問對李易修而言不是答案待確認,而是肯定一句回應「有辦法!」拾念劇集成團至今,不斷以作品探索南管與現代劇場間的聯繫,試圖透過兩者的整合,開拓不同的美學思維,除了超神話系列作品獲得肯定,即將推出的《金銀鐲》、與「無獨有偶工作室劇團」合作的《鯨之嶋》——獲選為國家表演藝術中心三館共製作品,都呈現對當代人情感的關照。

令人好奇的是李易修與許淑慧雖來自扎實的南管音樂與梨園戲訓練,拾念劇集的作品中卻鮮少出現十音合奏的傳統館閣排場,甚至合作的演員也總是來自不同的背景,由京劇到踢踏舞、音樂劇到偶戲,唯一相同的是演員們都需要先學習傳統南管曲牌,將南管的藝術語言內化後融合入既有的訓練中,再依照劇情需求作演出,如此操作下來,卻也融合出許多驚喜。

如《金銀鐲》的三位演員中,施壁玉是來自西洋聲樂系統的女高音,劉毓真是偶戲與劇場表演工作者,馮文星則來自客家戲曲背景,具有功夫底子,在唱著牢獄生活的殘忍時,居然隨著音樂的頓挫讓不曾有武戲的南管,首度出現了特技般的肢體呈現。


風格創作的變與不變


《金銀鐲》在音樂呈現上,首度為樂師安排了角色——雲、泥二鬼,由許淑慧、笙演奏家楊智博扮演,李易修直言笙雖不在南管上下四管中,但曾聽聞長輩提起早期的樂隊使用過笙,許淑慧更考古出笙的管位圖(指法表),因此在劇中既可聽到現代笙的聲響,亦有以傳統手法——工尺譜寫作的片段。


畢業於國立藝術學院傳統音樂系(今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傳統音樂學系)的許淑慧,大學時即參加漢唐樂府演出,對於《金銀鐲》的音樂創作,直言應編劇要求,分別為三名主角各寫了三首歌,在情感層面上與先前的神話系列作品不同,屬於詠嘆調功能抒情歌曲。


如斯新創曲目,既沒有套用舊有的南管曲牌,呈現的方式更迥異於傳統,但「聽起來是南管」,這又是怎麼做到的?

「要用它的指法,指法會影響韻律,樂句不是44拍,也不是流行歌的形式,南管自己有自己的句法⋯⋯,到目前為止,我寫的南管歌劇,都是用工尺譜去寫的。」許淑慧說得雲淡風輕,歌曲必須使用工尺譜寫作,譜上的骨幹音及其他符號如何解讀,裝飾、加花、頓挫、重音、漸強漸弱⋯⋯,等怎麼操作,詮釋的空間在哪裡,前述各項都得講究,畢竟拾念劇集也曾嘗試邀請西樂背景的作曲家,使用五線譜盡情寫出所有的裝飾加花,以南管指法彈奏出來,然而南管的韻味無法被轉譯,所以之後一致決定唱曲都以工尺譜來寫,工尺譜成了必須守護的不變。


古老,但不陳舊


「南管的語言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承載我們情感的質地,那種細膩的,比較壓抑的,沉穩婉約的
⋯⋯,我們希望能讓這個很古老很漂亮的樂種,在地的,我們自己的音樂文化,可以有各種當代的可能性。」這樣的話彷彿誓言一般,不斷出現在李易修的言談中,然而對拾念劇集而言,當代是什麼?創作至今的驅動力是什麼?為何在現代劇場與南管之間遊走多年,費盡心力接合各種相異的表演形式?

當代人有當代人的情感,劇場做為美學形式的實驗場,承載著人的情感,誠然是傳統藝術形式探索當代意義的最佳場域。拾念劇集的作品中雖看不見傳統的館閣坐唱,但南管的藝術形式透過現代劇場的呈現,在堅持使用傳統音樂語彙同時,又能將古老的東西翻轉出新的面貌,「音樂聽起來還是原汁原味的,一旦放進劇場裡,感覺反而是很新鮮,因為那個體驗是新的。」李易修如此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