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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妖性到人性的探索──《青姬》

  • 副標題:女性在情愛中的成長歷程
  • 文:林麗娟
  • 圖:二分之一Q劇場
  • 點擊數:45
《青姬》探索人與妖之間情感的曲折歷程。
描述

《白蛇傳》末了,白娘子被法海鎮壓於雷峰塔底,曲折的愛情讓人唏噓不已。然而你是否也想過,「白蛇被鎮壓到雷峰塔之後,許仙究竟去哪了?」

二分之一Q劇場推出新作《青姬》,是2024臺灣戲曲藝術節的小旗艦製作,提供仿如白蛇傳後傳的視角,探索人與妖之間情感的曲折歷程,劇名點出的「青姬」又是誰呢?英文劇名《Who,s in the Painting?》,更直接以問句代觀眾提出:Who?激起好奇與想像,究竟是什麼畫?畫中人又是誰?層層套疊的疑問,等待觀眾進劇場一探究竟。


跳出人與妖的框架 著重角色情愛

《青姬》是二分之一Q劇場創團人暨傳藝金曲獎最佳導演戴君芳、最佳編劇陳健星再次攜手的重磅劇作,思維細膩且感性的陳健星說,從國立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汪詩珮的論文〈清中葉一部顛覆性的白蛇戲曲「續集」《後雷峰塔傳奇》初探〉認識到《後雷峰塔傳奇》後,就以此為靈感,創作《青姬》劇本。

《青姬》取出《後雷峰塔傳奇》的兩條故事線──一是白蛇入塔後,青蛇與書生秦繼元的愛情故事,另一則是許仙的懺情之路。雖自前人傳奇中取材故事發展脈絡,但《青姬》填入不同的元素與情節,更創造出新角色──來自日本的遊俠「吉光」取代秦繼元。

《白蛇傳》是廣泛流傳於民間、耳熟能詳且雅俗共賞的故事,在《白蛇傳》演變上,初期話本小說中描寫的白蛇較具妖性,例如明代馮夢龍《白娘子永鎮雷峯塔》,而後期的傳說和戲曲版本中的白蛇逐漸增加人性,這樣賢慧多情的白娘子更能受到大眾的認可與同情,陳健星說,「以前的《白蛇傳》偏重在談異類之戀、人妖辯證,如今我們創作《青姬》,希望帶來新的探討與詮釋,更加著重在角色們對情愛的體驗與感悟。」

陳健星指出, 崑曲傳統劇本裡,許仙親手拿著金缽協助法海把白娘子收降到缽中,爾後將她鎮壓入塔⋯⋯,「許仙愛白素貞,卻在知道真相後畏懼她是千年蛇妖,投射出充滿矛盾的個性與心態,遭到人們的唾棄,妖界也斥罵他。」因此他在構想《青姬》時,對此不免思考:許仙的心境如何?白娘子當下的痛苦哀嚎與往昔的巧笑倩兮是否交錯出現在許仙腦海?他躲得過自己內心的情感掙扎與自我詰問?他該有悔?他會如何表現他的懺、他的悔?

於是,《青姬》中的許仙遁入一個封閉世界,終日試圖描畫妻子的形影,「《青姬》裡呈現許仙的懺情,正是藉由一張無法完成的畫來表現。」陳健星說。直至吉光的闖入,才讓他重新面對自己的感情,也看見情的生滅無常,因此由崑曲小生楊汗如飾演的許仙,必須同時表現出痴情且悔不當初的複雜情感。


在愛情裡,我們是更認識自己,還是迷失自我?

如果不小心迷失了自我,又該如何找回自己呢?


創新角色「吉光」

新角色遊俠吉光,除了帶來日本的異國文化特色外,情節設計上也參考與吸收日本能劇「夢幻能」的手法,陳健星表示,「『夢幻能』的特色是一個旅人遇見某個其實是幽靈的人,幽靈會在夢境中對旅人傾訴自己的生平經歷,然後消失不見,讓整齣戲充滿虛幻感,傳遞浮生若夢與對於無常的喟嘆。」如此有意識地引進異國文化,有助增加故事新鮮感,吸引對日本文化有興趣的觀眾,也讓不同文化之間隨之產生有趣的對話。

劇中吉光因中日兩國往來密切、聽聞百年以來流傳的《白蛇傳》故事,心生憐憫,一意為解救白素貞逃出生天,遠赴中國,後來遇見青姬並墜入愛河,突出浪漫、重感情的鮮明特質,戴君芳認為吉光和西方唐吉訶德有著同樣的傻氣與俠義精神,同時也身負湯顯祖筆下黃衫客為情做使的俠客形象,「這樣一個『俠』的出現,可打破傳統、顛覆既有想像,創造出另一種愛情宇宙。因而吉光是帶著理想情懷的,為理想、為愛而奔波不停。」戴君芳說。


兩對戀人 相互對照

《青姬》呈現了凡人在談情說愛中的不同面貌,好比劇中的過橋巧思,未過橋、在橋上、已過橋的各個階段裡都各有領悟,「在愛情裡,我們是更認識自己,還是迷失自我?如果不小心迷失了自我,又應該如何找回自己呢?」陳健星說,「在愛情裡的人呈現出不同面貌,甚至會變成另一個人,正是這齣戲要探討的核心。」

陳健星舉出,在戲曲舞臺上,白素貞是個願意為了丈夫犧牲奉獻、較為溫婉的女性形象,為報許仙前世搭救她的恩情,修煉成精後,在西湖遇見許仙,搭舟借傘傳情,成親後,一方面她憂心丈夫無法接受她是妖,努力隱藏自己,一方面她也迎合對方的愛好去改變自己。

而吉光是從鎌倉時代的日本遠渡到宋朝國土,自小嚮往與多情的妖仙相戀,能夠接受青姬的妖怪身分,因此同樣身為妖類的青姬,受吉光所說「妖有妖的可愛」鼓勵,開始認同自己,不再追求別人眼中的完美,所以相對於白素貞更為自我,倆人的戀人關係也更為平衡,白素貞與許仙、青姬與吉光這兩對戀人的情感關係也成了對照。

黎巴嫩詩人哈里利.紀伯倫( ناربجناربج ليلخ )著作《先知》中,有一專章主題〈愛〉談到人們並非天生就懂得愛人與被愛,而是需要過經過學習的:「當愛召喚你時,追隨他,雖然他的道路艱難又陡峭。當他的雙翼擁抱你時,順從他,雖然隱藏在他翅端的劍也許會刺傷你⋯⋯。」陳健星說,「愛是一體兩面,帶給你愉悅的同時也可能會刺傷你,我們都在愛裡學習與成長。觀眾在看戲時自會感受兩組戀人的情感變化、對愛的解讀不盡相同,從而也可以思考在愛的進行式之下如何保存自我、提升自我,進一步追求成長與自我實現。」


人生若只如初見

討論《青姬》故事與劇名時,陳健星與戴君芳不約而同聯想到清代詞人納蘭性德《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諫友》首句:「人生若只如初見」,此句也深得兩人喜愛。與意中人相處,如果後來產生了怨恨、埋怨,沒了剛剛相識時的美好、淡然,那麼一切還是停留在初次見面的時候為好,觀眾在入場觀賞《青姬》時, 可能也會產生如此喟嘆:「若是回到最初,你是否還是會為她撐開那把傘?」遊湖借傘乍初見,是許仙與白素貞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如果兩人能停留在這階段,該有多唯美?

許仙的懺悔, 也多少洗刷了長年以來「愛情負面人物」印象,《青姬》重新探索「情」的本質, 彷彿一篇現代的戀人絮語,也喚起女性追愛、自我成長的主動權,在愛情面前,人與妖、男與女、同質與異類生而平等,這讓《青姬》調性變得前衛且超凡脫俗,直入人心,但願,能在觀者心中自行演進為獨一無二的感受。


西湖遇雨,遊湖借傘乍初見……

若是回到最初,你是否還是會為她撐開那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