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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美族文化的基石 張世凱謙卑造拼板舟

  • 次標題:第137期-2021/08
  • 文:黃尉瑄
  • 圖:施銘成、朱磊
  • 點擊數:1575
群拼板舟工作室工藝師張世凱致力於推廣拼板舟工藝。
簡介

位於蘭嶼的「群拼板舟工作室」擺滿了許多小型的拼板舟作品,拼板舟工藝師張世凱(Syaman Misrako)追隨父親張馬群(Stepan Misrako)的腳步,以傳承拼板舟為志業,希望將拼板舟這項文化永久流傳。

拼板舟彷彿鐫刻在每個雅美族(又稱達悟族)男人的基因裡,群拼板舟工作室工藝師張世凱表示,對雅美族人來說,拼板舟即是生活的一部分,是雅美族文化極為重要的一塊基石。

雅美族中流傳著一個關於拼板舟的傳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雅美族人發現了一個直通地底的奇妙洞穴,地底住著很多五官貌似鼠臉的地底人,這位族人在地底向地底人學習造舟、航海等海洋知識,總共耗費七天的時間,沒想到回到部落後,妻子早已將他遺忘,才驚覺地底人的七天竟是地上的七年⋯⋯,這位族人費了一番功夫才重新取得部落族人的信任,也將學到的知識分享出去。地底人教會雅美族人善用資源、互助合作以及分享回饋,形成今日的拼板舟文化。

古老智慧 適材選用

有別於臺灣本島上的竹筏為平底,僅於近海航行,拼板舟屬於海洋舟,船體呈錐形,利於切浪而行,是單一形體的族群專用舟,特色是由幾塊不同的船板拼組而成。「獨木舟是用一棵原木直接挖鑿製作,拼板舟有多個板層,且有不同的木材。」張世凱說。

拼板舟的結構分為三個部分:主結構龍骨、架構龍骨以及層板。主結構龍骨因為需要跟海洋與地面接觸,最常選用質地硬的龍眼樹,以防磨損;架構龍骨使用耐撞的欖仁舅;層板的選材則必須考慮重心浮力,以一、二人舟為例,只有三層板材,重心浮力必須放在一、二層與龍骨之間,所以最上層的板材會選擇麵包樹、綠島榕等較輕的素材。板材與板材的接合則會使用遇水即會膨脹的小葉桑作正式接合木釘,木板間的縫隙從前會填上蘭嶼花椒,現在則改用樹脂結合。

造拼板舟並沒有專職的老師,只能仰賴經驗的累積,每當部落裡有人造舟時就需要把握機會在一旁觀摩,累積經驗,初步概念形成後才開始拿起斧頭去削木材。「第一次觀摩父親造舟的時候,我很冷靜專注地看他怎麼下刀,從第一刀開始怎麼塑形、塑形的概念從哪裡來,製作的過程中沒有尺也沒有設計圖,用身高、手指等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去丈量,量好後直接使用斧頭在木頭上畫線,板材的寬度、曲折程度都沒有一定的規格,完全憑個人經驗。」張世凱說。

謙卑造舟 團結象徵

拼板舟的大小以座位區分,最常見的大小是屬於一個家庭的小型舟,多為一人舟、二人舟,大型舟如八人舟及十人舟則是以集結十個左右的家庭船團為主,十人舟的長度大約為七米,高度約為二點五米,通常船身會有雕花彩繪,最後成為紅白樣貌,更為精緻。

拼板舟沒有固定的製作時長,完成的速度取決於個人的技術,但造舟須抱持謙卑的心,族人會通過開墾樹林的大小判斷造舟人預計造多大的舟,除非是舊的舟損壞或有特殊情況,否則不會造新的舟。張世凱表示,「如果今天你造完新的舟,馬上又開墾土地準備造新舟,就好像在炫耀自己的造舟技術很好,不夠謙卑,要想著如何運用自身的經驗幫助其他同伴打造他個人的第一艘拼板舟。」

「製作拼板舟最困難的部分是溝通,不是想做就能做,因為牽扯到後續下水儀式的大小,所以需要跟另一半討論。」張世凱補充,製作拼板舟是男性的工作,女性負責下水儀式祭品的準備,小型舟通常僅會舉行家祭,大型舟則會舉行隆重的下水儀式,邀請整個村莊的親朋好友共襄盛舉。

下水儀式進行時,會準備豬或羊,並將芋頭、地瓜鋪滿整艘拼板舟,大型舟需要準備的禮芋、禮牲數量就更為可觀,會用芋頭的多少來判斷船團的凝聚力,參與之人帶來的祝福也代表往後這艘船的運氣。

描摹歷史 文化傳承

拼板舟是全蘭嶼島的文化核心之一,牽起雅美族人的文化脈絡,以拼板舟為主體的海洋文化,不僅船體的流線型有科技內涵,造拼板舟之前,需要先種植樹木,瞭解樹木的特性及如何使用,亦是山林知識系統的培養,甚至是傳統文化祭儀,都與拼板舟相關,「如果沒有拼板舟,海就只是海,山也只是山而已。」

雅美族的口傳中,祖先們曾經乘著拼板舟至菲律賓巴丹群島(Batanes Islands)交易,未料與當地居民發生衝突造成死傷,因此形成不能造超過十人舟的禁忌。然而2011年秉持著追尋歷史的腳步,學習且考證是否可以打造超越十人舟的舟體,族人們在蘭嶼鄉公所的帶領下,成功打造百年來最大的十八人座拼板舟「Si Mangavang/拜訪號」,且由族人操槳,從蘭嶼划至臺灣西部的幾個城市定點。

張世凱希望透過拼板舟找回雅美族的歷史,也希望將造舟的手藝傳承下去,每個雅美族人通常在三十歲前都會完成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搜拼板舟,張世凱也不例外,「我完成第一艘拼板舟的時候,邀請朋友上船,我想激發他們做拼板舟的想法,寧願多一個造舟人也不要少一個造舟人。」

「群拼板舟工作室」由父親張馬群成立,目前張世凱參與營運,希望可以推廣拼板舟文化,從製作小型擺飾用的工藝品開始,「我和父親希望推廣正確的拼板舟知識以及文化,讓大家有正確的理解是我們的目標。」張世凱希望透過自身的造舟經驗,激起更多人對造拼板舟的信心與興趣,從而深入拼板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