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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人類原始音樂感 中東音樂大探秘

  • 次標題:第142期-2022/09
  • 文:馬儁人
  • 圖:馬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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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作中的肚皮舞常呈現阿拉伯人驕奢淫逸的景象,成群妻妾與女僕在後宮起舞、彈彈唱唱,其實這多半是西方刻板的幻想而成的。(馬儁人拍攝於開羅 Marriott Mena House)
簡介

中東音樂,顧名思義,是流傳於中東地區的聲音藝術,就文化面來說,它不只是一種單純的節奏與旋律組合,背後蘊含的是數個文明的藝術結晶。人類最早的文明在兩河流域(註1)發跡,波斯、希臘、羅馬與阿拉伯都在此蓬勃發展,強大帝國是藝術活動的支柱,文明越是源遠流長,藝術發展越是極致。

中東基本上是以西方(歐洲)為中心,集地理、文化、民族、宗教、語言等元素而形成的一個籠統名詞。西方世界舊稱的黎凡特(Levant,東方之意),大致範圍是土耳其托魯斯山以南、伊拉克幼發拉底河以西、阿拉伯半島以北、東地中海等區域,涵蓋的國家包括土耳其南方一小部分、敘利亞、黎巴嫩、巴勒斯坦、以色列、約旦、伊拉克等。另一個包含中東概念的歷史名詞是肥沃月灣(Fertile Crescent,又稱新月沃土),範圍比黎凡特更廣,包括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流經的大部分土地,往西連結約旦河流域,再往西穿過西奈半島,接壤埃及尼羅河三角洲。

中東音樂節奏始於人類原始本能
人類最原始的藝術表演形式為人聲、節奏與舞蹈,它們不是一種發明,是與生俱來的。早期人類懂得以擊掌、敲打石塊與木頭來模仿各種大自然的聲響,進而以動物皮革結合木板或陶土製成鼓,敲出更豐富的聲音與節奏。節奏感不用訓練,只需要被喚醒。阿拉伯有種節奏叫弗克斯(Fox),簡單又規律的dom跟tek兩個音好比心跳與脈搏,生生不息地規律運行;弗克斯節奏也被比喻成馬或駱駝的蹄聲,伴隨旅人走過漫長的荒漠。

世界上普遍稱這一帶的舞蹈為肚皮舞(Belly Dance),正如西方世界的東方主義畫風,總是呈現阿拉伯人驕奢淫逸的景象,成群妻妾與女僕在後宮(註2)歡樂起舞、彈彈唱唱;東方主義風格雖然有一定的藝術成就,也滿足了西方世界的幻想,但阿拉伯世界大多數的庶民生活並不是這樣的。二十世紀初埃及被西方殖民或託管,只有外國人或達官貴人能在開羅的夜總會看到這種商業舞蹈表演,至今仍是如此。現在越來越多人支持恢復它原本的名稱──東方舞(阿拉伯語:Raqs Sharqi,英語:Oriental Dance)。其實Raqs Sharqi就是以埃及民俗舞蹈為主體,混合中東各種土風舞而形成的新舞蹈,解讀成「中東舞」更為貼切,也避免與更遙遠的東方──印度或中國產生混淆。

阿拉伯世界非常早期記錄節奏的文獻大概就是八世紀哈立爾(al-Khalil 719∼750)所著的《節奏全書》(Kitab al-Iqa),接著是九世紀的金迪在其《節奏理論》一書裡介紹了八種節奏,十三世紀的薩菲亞丁也定義了八種節奏,並以數字標記了節奏的多種排列方式與循環模式,類似樂譜的概念。

usul在阿拉伯語、波斯語和土耳其語都是原則,規則,禮儀行為規範的意思,音樂上代表規律循環模式,舉凡節奏、拍子、小節等跟時值有關聯的名詞都包含在usul這個字的廣義概念裡。涵義相近的字還有iqa(複數為iqaat)與wazn(複數為awazn,阿拉伯語原意指衡量,砝碼,度量單位),也都泛指節奏、韻律、格律、拍子、小節、模式,但是這幾個字都是在探討理論時用,真正常出現在個別節奏字首的節奏用語是usuldawrmudawarshanbarnaqsh,它們都有循環、旋轉、週期或模式的涵義,代表一種節奏模式定了之後,接下來就是不斷循環、反覆、延伸。

波斯語navakht(阿拉伯語讀成nawakht)意思是節奏、音調或旋律,當作動詞則有打或演奏之意。 阿拉伯語sama的意思是聽,宗教上就是聆聽,記憶,服從神的訓誡,samai則是聽到的,聽覺的(auditory),在音樂上就是指旋律和鼓聲等聲響(acoustic)。中東古典節奏常出現samai一字,節奏由鼓聲構成,所以被聽到的(samai)鼓聲譯成節奏是合理的。阿拉伯古詩定制唱奏(穆瓦夏哈)的每位樂手都要用心聆聽吟唱者的歌聲,依格律配上節奏與樂句,詩(歌詞)的每個音節都要跟節奏契合。

中東鼓樂幻變多元 奏出裊裊餘音

古典阿拉伯音樂沒有和弦概念,所有人聲與樂器都是依單一旋律同步唱奏,看似單調,卻因此而造就了非常複雜的裝飾音與節奏系統,使得這樣的音樂聽起來仍然豐富多變,再加上即席演奏的傳統,表現出西方音樂沒有的

特色。

中東打擊樂器大致分為四類, 框鼓(frame drum)、杯形鼓(goblet drum)、圓桶形大鼓(cylindrical drum)與鍋形鼓(kettledrum),四大類又細分出幾十種鼓名,有的名字相同但長相不同,也有的外觀相似但名字或演奏法大異其趣,這些鼓名包括節奏名都是以阿拉伯語、波斯語或是土耳其語發音,轉寫成拉丁字母,各地拼法因發音不同而略有出入。

杯形鼓,西方對阿拉伯、波斯鼓的汎稱。它相較其他中東打擊樂器來說算是年輕的,但是受歡迎程度後來居上,其中阿拉伯杯形鼓的中文更直接把tabla(音:塔布拉)譯成中東鼓,而不再泛指所有中東打擊樂器。在埃及樂隊裡,中東鼓(tabla)鼓手通常就是領班兼指揮,所有人都得聽他的。早期tabla以陶土或粘土製成鼓身,蒙上獸皮鼓面,埃及尼羅河與伊拉克兩河流域產大型魚,魚皮原本適水性就好,不易受濕氣影響而變得鬆軟,是鼓皮原料首選,羊皮次之。現代中東鼓大多已改用金屬製成鼓聲,鼓皮也採用塑膠,音質更穩定。


註1: 兩河流域,古希臘稱美索不達米亞,指的是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流經土耳其、敘利亞與伊拉克一帶。

2後宮,阿拉伯語:harim,英語:harem。阿拉伯語haram的意思是禁忌,被禁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