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北管?許多人第一次聽到北管二字時,常搞不清楚南北管的定義與差別,國立臺北藝術大學傳統音樂系專任副教授簡秀珍為此簡單說明:「或許我們可以這樣說,北管比較多鑼鼓及吹奏的樂器,而南管則以弦樂較多。」
需要戶外空間的音樂
所謂的北管音樂,多半在廟會廣場這類室外空間出現,也因為其聲音多半高尖類似京劇,所以在簡秀珍的學生黃勃翰口中,成了「那種會讓人打電話去報警的音樂,就是北管啦!」另一位同學高萍袖也說:「我們就常被投訴。」
過去的人在農閒之餘,便左右鄰居聚在一起吹吹打打,當時戶外的空間空曠,可以任由各式高亢的音色,穿雲追風,響徹雲霄;但現代不僅不再有人那麼做,也不容易聽到北管這類樂器的聲音,簡秀珍強調:「過去的人耳朵習慣這樣的音樂,很熱鬧,很高亢,但現在的人可能覺得很吵,便會感到不習慣。」
那麼,為何過去這麼熱鬧的音樂會流行?簡秀珍認為,空間的因素應是主因。當大地成了舞台,便不必在意音色有多尖銳,也無須擔心鑼鼓聲敲得多大,「這就是過去的流行音樂吧!」
而現今,經常有人在廟會或是婚喪喜慶上聽到北管音樂時,會反應完全聽不懂,甚至覺得很吵,簡秀珍坦言,北管這樣的音樂,本來就是適合在戶外的環境演出,所以若是能固定在一些戶外的演出場所,讓固定的樂團可以每天或每週在某個時段演出北管音樂,或許就能漸漸拉近與大眾的距離,也能增加民眾接觸北管音樂,進而認識北管音樂的機會。
舊戲碼先守住 跨界不急
在臺灣,北管能夠傳下來的原因是民間有人喜歡,加上大學裡也教授這方面的學科,使得年輕人有接觸的機會。事實上,北管戲曲的內容非常多元,只要是福佬、客家以外的樂曲,均可算是「北管」,簡秀珍說:「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亂彈』戲曲。」所以臺灣所稱的「北管」多半是指「亂彈」,但細究之下,其實包括花部亂彈與雅部崑曲。因此,若就狹義角度來說,北管專指「亂彈」,但若廣義來說,北管還包括崑曲、四平腔和其它非福佬、非客家系統的各種聲腔。
臺灣亂彈戲曲的發展,最早在彰化地區。其中「梨春園」歷史最悠久,目前還保留部分古老牌匾及泛黃的戲曲抄本。而彰化市近幾十年來有所謂四大劇團,即「梨春園」、「集樂軒」、「繹如齋」與「月華閣」,每逢廟會慶典時,都會互相較勁,其中「梨春園」與「集樂軒」更是令觀眾引頸期盼,並不乏年輕的生力軍在其中互別苗頭。
近年來,許多傳統音樂都嘗試與不同的音樂做整合,因此,各類藝術表演常常討論到跨界,問題是,為跨領域而創作出的新戲,往往在演出之後,沒有太多機會重複再演,所以也不容易被大家看到,「反而舊戲碼是經典,不如先將舊戲學好。」簡秀珍強調。
一直有很多樂者嘗試將北管的樂器運用在其他曲調上,用北管樂器如嗩吶來演出流行音樂的也大有人在,只不過資深的老師或北管音樂的專家們認為,北管音樂所要學的東西非常多,到目前為止許多學北管樂曲的人,可能僅學到1%,還有將近99% 的樂曲需要學,簡秀珍認為,這個自古傳下來的音樂,都是歷經歷史淬鍊而傳下來的精髓,如果這麼多曲調及戲曲的寶貝都還沒有學完,就開始去跨界,難免會令人有本末倒置之虞。
看戲 親炙北管最佳途徑
任何音樂都需要聆聽者,北管也一樣,只是現今一般人缺少機會接觸北管音樂,甚至不知道如何欣賞這個音樂。由於北管音樂是合奏,不是獨奏,所以需要的人力比較多,在沒有很多人力可以組團的情況下,難免因為樂手不夠,而組不成團,導致北管音樂並不普遍,簡秀珍強調說:「政府有許多的出版品如CD、DVD 可以推薦年輕人去聽、去看,透過戲劇,以及不同的戲曲內容,就能聽到這方面的音樂。」
目前參與三重南義社北管樂團的黃勃翰也說:「我會推薦年輕人去戶外廟會臨場看戲,因為透過戲劇可以聽到演員們唱的歌詞,看到舞台上演員的動作,以及他們的扮相,透過視覺的接觸、戲劇故事的呈現,也更容易認識北管。」
事實上,北管戲曲之所以會經常在廟會這類的場合演出,也是因為北管戲曲中十分重視「扮仙戲」,扮仙酬神祈福是廟會前演戲的重要目的。
另外學習北管音樂並非易事,目前北藝大的學生學習北管,從基礎開始,必須學會每種樂器,如敲擊的鑼、鼓、鐃鈸,以及吹奏的嗩吶、噯仔、笛子等,所以要培養一個北管的樂者,並不簡單。從大學才開始接觸北管的黃勃翰也表示,他在北管樂團裡主要以嗩吶及唱詞為主,其他的還在學,只能稱得上略略粗通,所以團員彼此都認知到,過去的北管樂者樣樣學得精通,曲目至少精通50首才算是基礎。簡秀珍也表示,現在還有不少教導北管音樂的專業老師,是樣樣樂器精通的全才,只不過這群老師逐漸老去,只怕將來想學的學生多了,但老師卻越來越少了。
既然北管曾是茶餘飯後的休閒,其DNA 中似乎應該蘊藏著令人容易親近的因子,黃勃翰雖然說他是因為被同學拖進去才參加社團,「但是一旦接觸就離不開了,所以這一行有一句話說:『老爺飯很黏』,意思是我們接觸了北管就離不開了。」近幾年來也有年輕人陸續加入社團,大家玩再一起,慢慢地就形成一群人一起參與。
真正深入社團,黃勃翰發現,外界邀約演出的機會其實很多,他並不擔心北管會沒落,簡秀珍也認為,這個音樂不老,只是看你如何看待它。「唯一的問題是,現代年輕人可以玩的東西太多,分散了大家對北管的注意力。套句老生常談:「學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簡秀珍說:「北管音樂也有同樣的效果,只是樂器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