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有人類、百姓之意;俗,則有群眾普遍流行的習慣之意,兩個字合為「民俗」,而根據《文化資產保存法》,種類包含各個族群或地方自發而共同參與,有助於形塑社會關係與認同之各類社會實踐,如食衣住行育樂等風俗,以及與生命禮俗、歲時、信仰等有關之儀式、祭典及節慶,通通都可算是「民俗」的一部分。
生活周遭的事物透過臺語押韻、諧關、傳說故事、文學象徵等各種方式融入了民間習俗,具有多元外觀、香味與功效的植物便是其一。臺中教育大學臺灣語文學系副教授林茂賢表示,民間早有將大樹、巨木神聖化為「大樹公」、「樹王公」的民俗。植物被民間廣泛使用,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端午節於門上插香茅、艾草與榕枝;艾草、榕枝用以避邪、香茅形貌如利劍,象徵斬妖除魔,也有驅蚊作用;同樣有避邪功能的還有柳枝、桃枝與芙蓉,以及有避邪草之稱的茉草等;而在原住民族文化中,賽夏族在矮靈祭時綁上芒草避邪、百合花在排灣族與魯凱族文化中代表聖潔,更具有神聖、高貴之意,能安定社會秩序與倫理。
民俗祭祀上的禁忌與祈願
不同於在其他民俗的積極寓意,蔬果植物在民俗祭祀上則多以「禁忌」的方式呈現;例如臺灣盛產的香蕉、李子與梨子,近年因為與「招你來」的諧音,變成了祭祀好兄弟時的禁忌水果;芭樂、石榴與番茄則因為種子不易消化,經過糞便排出後仍能隨地生長,因此成了祭拜神明的不敬不潔之物;釋迦則因為與神明同音以及形似釋迦牟尼的頭,也有對神明不敬之意。
林茂賢表示,民間祭拜對祭品較為講究,如牲禮選用、食品偏好,抑或是紙紮祭品的形式與樣貌;相較之下,花草植物在民俗祭拜中則少有禁忌,花朵更因其芳香特性而近乎百無禁忌,除了菊花在日治時期開始具有喪葬意義以外,在臺灣凡是芬芳馥郁的鮮花都可用於敬神,牧草則可用於慰勞神兵神將,供其兵馬食用。若要講到植物的祈福象徵,則屬保佑考試及第的文昌帝君最為多元,其中多取諧音雙關,包括:蔥代表聰明、芹菜意謂勤勞、糕粽與包粽分別為高中與包中諧音,近期則有沙拉油代表加油,拜蒜頭以求算數進步;諧意相關則有普度供品中的空心菜,象徵「無心留客」;而在禁忌上則有紅龜粿代表槓龜、拜蝦子考不好、拜鴨蛋考零分等等。林茂賢也特別提醒,民俗本身就是長時間累積下來的習俗與習慣,愈到近代愈容易出現以諧音「牽拖」而成的民俗,隨時都有可能調整或改變。
因地而生,民俗最大特色
正因為「民俗」是由民間約定成俗,自然對應著不同地區進而發展出不同內容,「小時候常聽到端午要插艾草、菖蒲、喝雄黃酒,但是你有在端午節喝過雄黃酒嗎?沒有。」林茂賢分享,「因為那是來自中國大陸的習俗,而在臺灣我們是插香茅、艾草和榕枝。」
相傳在唐朝黃巢之亂期間,黃巢在鄧州城遇到一位婦女帶著兩位孩子,婦女將受人所託且年紀較長的孩子抱在懷中,自己尚幼的孩子只是手牽著,不得已時將捨棄自己的孩子,保護受託之子。這行為感動了黃巢,於是交代婦女只要在家門綁上艾草與菖蒲,軍隊攻城時就會避開此處。婦女將此事告訴全城民眾,人們都在門上綁上了艾草、菖蒲,黃巢也信守承諾守護了他們,自此插艾草、菖蒲避禍的傳統被流傳下來,並加進端午節習俗中。臺灣則改將芒草與榕枝榕葉插在門上,並傳有「插榕恰勇過龍」、「插艾恰勇健」等俗諺。此外,根據臺灣民俗文化工作室整理,臺灣亦以同樣具有驅邪袪瘟功能的紹興酒、黃酒或花雕取代了中國大陸的雄黃酒。
同樣隨著地區而改變的有媽祖信仰,林茂賢表示,原先只具有海神性質的媽祖,到了臺灣後隨著社會與統治者需求,不僅成了各項事務無所不包的「天后」,位於不同地區的媽祖分身各自司掌不同領域,更衍伸出了不同進香路線與儀式。例如白沙屯拱天宮媽祖進香過程中,逐漸形成了特別的獻花儀式——換花。「花在民俗中代表胎兒(花胎)」林茂賢解釋,「白花代表兒子,紅花代表女兒。」若是想生兒子,就要在媽祖進香途中帶著紅花跟白沙屯媽祖換白花,想生女兒則反之。
「民俗是代代相傳的,如果沒有好好整理容易在過程中變樣,甚至錯跟其他文化互相混淆了。」林茂賢感嘆道,臺灣民俗曾因為西化教育,被誤解而扭曲涵義;而此時此刻,也正因為教育調整,得以透過課本回到下個世代孩子們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