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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馬行空中緊抓傳統核心 昇平五洲園 無限想像走新路

  • 次標題:第136期-20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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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政興從外台戲《六合三俠傳》中挑選了「國際流氓」一角從零開始塑造,並衍生出後續的「國際鐵漢」系列作品;圖為《國際鐵漢之怪俠笑傳》演出劇照。
簡介

劉德媛、昇平五洲園

「布袋戲可以天馬行空,可以有無限的想像空間,但絕對要以傳統為核心,你再怎麼跑,這個半徑多大都沒有關係。」林政興自幼在父親指導下習藝,接班後開始思考布袋戲該如何面對未來,在自創的「國際鐵漢」系列作品及《黑金英雄淚》獲得成功後,找到了新方向。

國際鐵漢系列 承襲金光戲理精隨

猶如「霹靂布袋戲」系列之於黃強華、黃文擇兄弟,「國際鐵漢」系列作品堪稱是林政興樹立個人風格之作,此系列第一號作品《國際鐵漢之怪俠笑傳》首演於2011年,為建國百年布袋戲巡演的邀演劇目之一。

即使曾連續五年獲得金掌獎最佳口白藝術獎,口法豐沛的林政興仍時不時謙稱自己的五音變化不及師伯黃俊雄,因此才由辛苦學來的外台戲《六合三俠傳》中挑選了「國際流氓」一角從零開始塑造,並衍生出後續的「國際鐵漢」系列作品。

承襲了六合善士救世、勸世、醒世的任務,國際鐵漢一改六合三俠的文儒風範,以鐵漢柔情的風格行走江湖,但更重要的是這位頭戴西部帽,以墨鏡遮住面容,披著圍巾叼著菸斗的國際鐵漢,真實身分成謎!

如此「身分成謎」的劇情安排背後是金光布袋戲的戲理精髓,即便從未明說國際鐵漢的真實身分,也總會在武功特色、出場時機、人物關係⋯⋯等面向留下蛛絲馬跡,當觀眾循著這些間接證據細細推敲時,看戲的趣味也油然而生,「這個邏輯是以前的導演留下來的,大家一直猜,然後謎越來越多。」林政興如此解釋。

早期的外台戲常一演兩個月,只靠著聲光特效無法吸引觀眾每日駐足,因此得著力於劇情經營,除了在每日演出的戲尾埋下伏筆,演出時導演也會坐在戲台下觀察,再根據觀眾的反應與劇團主演的特質建議次日的劇情該如何鋪陳,日積月累下來,自然試煉出不少專屬於布袋戲的故事套路與邏輯,而「國際鐵漢」系列則因應現代人請戲的習慣調整為單元劇,每單元可演一或二天,並隨演出長度調整劇情鋪陳的方式。

黑金英雄淚 劇情人設大挑戰

在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布袋戲製作及發表專案」鼓勵下,昇平五洲園於2014年發表了《黑金英雄淚》,那是劇團第一次與現代劇場導演劉信成合作,也是林政興編劇靈魂大爆發的作品。

《黑金英雄淚》未承襲任何既有的文本,在劇本創作期間仍沉浸在喪妻之痛中的林政興,更是對布袋戲過往的劇情命題提出疑問:為何劇中的英雄總是所向無敵?因此《黑金英雄淚》主角沈劍英雖然武藝高強,但面對罹癌的妻子依然束手無策,甚至在妻子離世後沉淪於酒精與鴉片(即黑金),成為毒梟的打手,最後只得衝向徒弟的劍鋒求仁得仁而亡,是個有血有肉又賺人熱淚的悲劇英雄。

在支線故事設計上,原本的大反派藥頭杜霸天在小丑神棍江財發的手上栽了跟斗,江財發是布袋戲中少見的丑角反派,使起壞來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在劇末被杜霸天舊日隨從刺死,黑金生意也只是易手而非消失,與往年布袋戲常見的圓滿結局大不相同。

走進劇場 尋找新觀眾

《黑金英雄淚》也讓昇平五洲園首度嘗試引進現代劇場的製作方式,畢竟外台場域的各種聲光干擾在劇場內已不復見,觀眾們可以全心全意觀賞演出,布袋戲整體製作的精緻度也必須隨之提高。

昇平五洲園的戲台開始出現了景深,戲偶的演出範圍由左右直線移動的「出將入相」調整為ABCD四區,並依導演指示於各區域走位移動,輔以燈光設計營造出的空間感,布袋戲台儼然成為劇場中的另一個小宇宙,因此當李文俊在劇末背著師傅沈劍英的屍體離開時,舞台下的觀眾可以看見兩偶漸行漸遠的背影,緩緩走向投影在背幕上的沈劍英夫婦剪影。

問及為何要帶著布袋戲走入劇場,林政興回答得乾脆:要接近新的觀眾。看廟會外台戲的觀眾規模終究會萎縮,年輕一代的觀眾習慣進劇場看戲,劇團必須做出相應的調整,如此的求生本能也是承襲自前人。

布袋戲出身草根,成長於廟埕,直接面對普羅大眾的檢視,一路走來經歷了種種考驗,每樣新奇的演出形式都是它的競爭對手,曾有那樣的時期,外台戲被脫衣舞取代,或是改為播放千萬預算製作的電影,「但你看那些都沒有了,為什麼布袋戲能留下來,就是很多老前輩用盡心思想新想變,想怎樣去讓布袋戲有一個新生命,去適合現代觀眾想要看的。」林政興娓娓道來。

舊中存新 再求變

每個時代的藝術家都需要面對自己的觀眾,如早年的布袋戲在演繹反派時多是醜惡到底,或是在人物刻畫上一向偏文雅的五洲派,有時連市井小人物都唸起詩文,但如此設定已與現代人的生活經驗產生距離,林政興必須做出調整,因此他的反派有時很俊美,小人物們也被賦予鄉土但不粗俗的趣味,但對十年、二十年後的觀眾來說,這樣的演法是否仍能被接受?

「我把道地傳統的東西教給你,你先會走會跑,以後要飛就靠自己!」林政興在教學時總這麼叮囑著,讓藝生們將布袋戲的傳統如基本身段唸白、鮮明的五音變化、緊快的演出節奏、跟樂師「叫介」、「壓介」的絕佳默契等內化為核心技能後,再以無限的想像力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國際鐵漢」系列與《黑金英雄淚》的成功,已是最好的示範。

昇平五洲園
成立於1967年,團長林宗男師承黃海岱之五洲園派,傳承至第二代林政興,以自編之國際鐵漢系列最為拿手,並成為獨家節目,劇團演出傑出,多次榮獲金掌獎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