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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藝金曲獎最佳演員獎 於多重角色間爆發表演能量—— 郭春美

  • 副標題:第139期-2021/12
  • 文:高鳳玉 
  • 圖:春美歌劇團、金枝演社、國立傳統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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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布最佳演員獎的前一刻,郭春美早已因女兒得獎而開心不已;孰知稍後頒獎人竟又念出她的名字,讓她喜上加喜。
描述

象徵國內藝文界最高榮譽之一的傳藝金曲獎,今年的得獎名單出現了母女檔一同鍍金的特殊場面,臺灣歌仔戲界巨星小生郭春美女士與女兒孫凱琳以《雨中戲臺》中的精采演出分別奪下「最佳演員獎」與「最佳個人表演新秀獎」的肯定。

郭春美曾經五度入圍過傳藝金曲獎,今年終於如願奪金,然而聽到得獎者是自己時,她卻表示:「宣布得獎的當下,我其實還在為女兒剛得獎的事開心。」從小生長在歌仔戲世家,上台演戲早已經成為她DNA的一部分,也因為在舞台上待久了,對於名利也逐漸看淡,她說:「可能年紀到了,站在舞台上體力也沒有以前好了,我對這次得獎也看得淡淡的,不強求;不是為了得獎才去台上努力演戲,而是希望自己在舞台上完成一部戲時,當下能夠獲得台下觀眾的贊同,聽到他們的喝采和掌聲,能夠好好圓滿結束一齣戲,對我是更重要的。」

《雨中戲臺》的挑戰遠比想像中更大

《雨中戲臺》是2021年臺灣戲曲藝術節推出的旗艦作品,由春美歌劇團和金枝演社跨界強強聯手打造,描述歌仔戲紅牌小生月鳳台前台後的一生,郭春美回想起剛接到導演王榮裕的邀約時,其實有點無法接受,她說:「我以前演的都是英姿颯颯的俊帥小生,這次卻是要從年輕一路演到阿嬤年紀,而且不只要演出月鳳在舞台上的角色,連下戲後穿著女性現代服裝戲份都要演出,當時我真得很難說服自己,也很難想像自己要如何去演好這個角色。」

在導演王榮裕夫婦三顧茅廬展現最高誠意,加上家人勸解下,郭春美終於克服心魔接下這個角色。剛開始排練時,戲份一回到月鳳現代裝的場面,郭春美說自己連話都不會說,常常喊著:「天哪,這個口白要怎麼講?」因為她總覺得自己的口白帶有歌仔戲腔調,但是家人點醒她︰月鳳本來就是一個歌仔戲演員講話帶著歌仔戲腔不是很自然嗎?郭春美表示:「我想了一下覺得也對,我們從事歌仔戲演員的,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只要對方一開口,就能夠認出對方是不是同行。所以漸漸地對月鳳這個角色我就能去接受,去駕馭,不會一直苦惱到底要如何去演繹。」

用「演」去找尋感覺

「月鳳」這個角色融合了導演王榮裕對母親謝月霞女士投射的各種複雜的情感,王導也曾經提到郭春美身上有著和母親一樣作為小生率性、海派的口氣,但是郭春美在演出時卻不會預先設想要透過角色傳遞什麼訊息給觀眾,她說自己從來不會先看劇本,因為文字是冰冷的,讀本需要有演員才會有畫面,「我都是到了排演時才開始找感覺,用演的方式去了解這個角色,所以在演戲時我不會想著我要帶給觀眾什麼,我只會努力把角色演好,找到角色的脈絡、靈魂、特色,在劇情中自然就可以將這個角色呈現給大家。」

出演《雨中戲臺》,郭春美特別感謝導演王榮裕和主創團隊對她既疼惜又尊重,更重要的是給予她完全的信任,排戲的過程中無論她提出什麼建議,王導都能夠聆聽且接受,甚至說:「春美說什麼我怎樣都好。」也因為整個劇團給予她盡情發揮的空間,郭春美才能在排戲過程中找回月鳳的三魂七魄,最後將月鳳這個角色完整且淋漓盡致地呈現在觀眾面前。

《雨中戲臺》以歌仔戲與胡撇仔戲貫穿這個故事,藉由戲裡戲外描述著月鳳的一生,對於郭春美來說《雨中戲臺》是另一種改良歌仔戲的呈現,也代表歌仔戲一直以來的廣納百川。戲裡月鳳的小生在台上有多帥氣迷人,戲外月鳳做回女人身分面對自己的現實人生就有多諷刺,糟糕的丈夫、不諒解自己的兒子、為了生存必須勉強的自己,這種「嫁不對人」的女性對於自小在戲團長大的郭春美來說其實不陌生,因為那個時代為了活下去,每天無奈討生活的人比比皆是。

小時候郭春美就看過上台演得熱鬧,下台之後夫妻卻打得熱烈的場景;也曾經跟著賣藥團下鄉演出,小小年紀就能對著大人推銷賣藥。《雨中戲臺》中很多的片段都曾經是郭春美人生過程中的所看所聽,所以她更能理解月鳳的無奈,如月鳳的喝酒、打牌是一種麻醉,否則她可能不知道要如何把人生過下去。

轉身與轉生

因為家中三代皆以歌仔戲團維生,郭春美從小就在父母的教導之下走向歌仔戲的道路,十三歲登台,十七歲就成為劇團的台柱小生。她的幸運是因為有父母的領路,讓她接受到良好的技藝傳承,父親本身就有京劇底子,而母親也師承優秀的內台歌仔戲功夫,耳濡目染之下,為郭春美紮下身段、唱腔、口白的良好功底。在《雨中戲臺》中,郭春美演出了她歌仔戲生涯中大大小小各種不同腳色,如小生、旦角;且故事把野台戲、下鄉賣藥團戲、廣播歌仔戲、劇團戲等經歷輪番上演,郭春美得一路從年輕演到年長,相當考驗她的詮釋功力。

郭春美曾經說這部戲就是她的「演藝生涯的代表作」,同時也是她的轉身,「每個人對轉身的定義都不同,我的轉身是我一輩子好好去演,當我老了再轉身回頭去看自己的作品,原來一輩子能夠透過影音方式,一齣一齣流傳下來,經歷過、付出過的都在那裡。」轉身不代表結束,而是另一個「轉生」的開始,仔細回顧自己的作品,找尋另一個生機,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或是重複大同小異的表演,她說:「要如何繼續在戲劇界找到轉機,創造另一個轉生,就要多看多聽,在別人沒想到之前就想到新的策略,才能一直在戲劇界存活,不會凋謝、被淘汰。」

能夠持續在傳統戲曲界中有好的表現和成就,郭春美心中有一個非常感謝的人,那就是前河洛歌子戲團的團長劉鐘元,她說,沒有劉團長的賞識,自己不會有機會參與到電視歌仔戲的演出,更不會有機會走上大舞台,她的戲劇人生也不會因此改變;另一個深深感謝的人則是劇團的行政總監鄭秋美小姐,她不離不棄地陪伴在郭春美身邊二十年,為她分擔許多演戲以外的工作,「沒有她,劇團就無法經營到今天,也沒有今天的郭春美。」懷抱深深的感謝,郭春美繼續轉身,好好去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