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7期

年的鄉愁 節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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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讀著新年主題的幾篇文章,久遠的畫面慢慢浮現。對過年最深刻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六歲的時候。


返家旅程像儀式


光是返回老家的路程,就像極了一種儀式。母親大包小包,上了三輪車,幾個小孩包含我就蜷縮在像托盤的踏腳板上,浩浩蕩蕩到達公路局汽車站,一家人上了回鄉下的汽車,沒有幾次是能夠有座位的。我還記得自己雙手緊緊地拉著座椅背後的藍色把手,跟著車子繞彎擺盪,還得忍耐著暈車與睡意。現在兩個小時的路程,當年可是至少要兩倍以上的時間,中間還得轉一趟車,才能回到那個在海邊的三合院老家。


辛苦還是值得的,接下來的記憶除了與堂兄姊的遊戲時光,便是那個像是魔術箱一樣的,一直冒著煙的老廚房。所有的媽媽們幾乎從早到晚都在那個魔術箱裡,磨糯米漿、揉麵、煮豆餡、蒸糕、殺雞…我們這些孩子偶爾被派工的,大概就是拿著長鐵管對大灶吹氣助燃、最不甘願地是拔剛燙過熱水的雞與豬皮上的毛,最喜歡的工作是拿著糕模與糕印,壓在發亮的紅豆糕上,完成時,順手挖一口鍋裡的紅豆餡往嘴裡送,然後逃走…


鄉下的過年溫度  幾難再返


當然過完年的回到都市的路途一樣遙遠艱困,不過懷裡多的是很快要交到媽媽金庫的紅包。有一年,可能是車擠,加上又暈又睏,下車時,才發現護得好好的紅包居然不見了,五六歲的小孩,當然只能嚎啕大哭。


後來那個要花四個小時回去的海邊的三合院被政府徵收了,說要蓋核能發電廠,我們再也沒有鄉下的老家可以回去過年。很快的孩子們也都長大了,都市裡的過年就是穿個新衣,年夜飯圍爐的人逐年遞減,紅包倒是因著家庭經濟能力提升,厚重了不少,大人在麻將與牌桌上度過,孩子好像也只能守著電視特別節目三個電視台轉來轉去。


追索過節的氣氛


多年多年之後,我有能力給自己買機票,大年初二初三我就出門了,聽說那個地方年味濃厚就往那飛去。上海的城隍廟,新加坡的牛車水,檳城的喬治城,廣州上下九、泉州的西街與香港大南街……,已經好久不曾徹底在臺灣完完整整的過年,原因無他,記憶中那個隆重得像儀式的年,已不知何處尋,反倒意外地像在馬來西亞吉隆坡這樣的都市裡的許多角落,體認到當地社會對中國年文化的超高度重視以及努力保存。


「過年專題」,說來有點老套,煞費苦心的請到專家與當地人來書寫不同地方、不同文化的年節,截稿文章收回來一看,幾乎大多圍繞著「吃」,但讀著讀著,我憶起那個一直在冒煙的魔術盒廚房。是啊,圍繞著吃,是許多人魂縈夢牽的家園親情的鎖鏈,更是所有傳統延續的生命起點。


各國都有對自己過年文化的重視


慶幸在臺灣還有宜蘭傳藝中心,努力的在當時用心構建的臺灣老街的基礎上,不僅每年為新年添新裝,更努力讓尋找年味的大眾有了一個好去處;國際化與現代化的華人社會新加坡,靠著民間社團的持續努力,讓我們看到過年成為國際藝文盛事的可能性;在對岸堪稱高科技中心的蘇州城,對於自己文化的尊重與珍視,使得一年到頭的年節,依然保持豐沛的生命力;而總是讓人「不可思議」的印度,多元民族的傳說與信仰,使得一年到頭,好似有過不完的年,也讓我們看到維護文化多樣性的強烈必要。


最後我們看到古老,卻對我們十足陌生的波斯新年,簡簡單單的對大自然、對家庭的尊崇與守護,提醒我們該是要再回望我們曾經細膩、隆重、繽紛,又充滿情感的節日傳統,那是對生命的啟示,也是讓身心不再流浪的根源。


新年快樂,闔家平安!

慶幸在臺灣還有宜蘭傳藝中心,努力讓尋找年味的大眾有了一個好去處;國際化與現代化的華人社會新加坡,靠著民間社團的持續努力,讓我們看到過年成為國際藝文盛事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