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幕拉開,舞台上演員奮力演出著,或悲或喜、或怒或樂,觀眾看得如癡如醉,沉浸於劇情中。然而,眼前這一幕幕精彩的舞台演出,其背後排練的辛苦與汗水,遠遠超出你的想像。從讀本開始到最後的總彩排,過程中有摩擦也有意見不一的時候;演員的練戲、對戲,以及樂師編寫音樂和鑼鼓都還只是一部分,其他尚包括最基本的劇本編寫、分配角色、行政統籌、行銷推廣,一直到舞台上所有幕前幕後的設計製作群等,每一個細節,都馬虎不得。
榮興客家採茶劇團團長鄭榮興表示:「任何一齣戲在排練的過程中一定有磨合過程,但最終就是讓團隊目標一致、團結。有的劇團以當家演員為主,劇團中每一個人都會聽當家演員的話;我們的團隊,則是以團長為主,不過我們團隊的成員組合和其他劇團不一樣,團員彼此間有同學、學長姐和老師的關係,但是劇團不會依輩分去分配角色,而是根據每個演員的能力與特質來分配,有時候,角色分配不合意,難免彼此內心會不平衡。所幸,每一次戲碼不同,大家都有機會在不同戲裡擔當要角,所以大家的關係與默契也越來越好。」
管理制度 建立默契
榮興客家採茶劇團彼此關係的融洽,或許也與劇團成員的人事穩定有關,演出人員彼此間是多年的老同事,自然就容易建立深厚的感情,這一點要歸功於專任團員月薪制這個特點。鄭榮興表示:「臺灣的民間劇團沒有幾個像榮興客家採茶劇團這樣領月薪的。不過我同意團員到學校裡去兼課,因為這樣他們除了演戲以外,還可以藉由教學來持續進步,這叫『教學相長』。另外,有些人是學校專任,在我們劇團裡兼職,所以星期六、日以及寒暑假全天上班。劇團的專任,1個月必須要有50個點數,只要有排練有演出就計算點數,1天3點,1個月30天,所以要累積到50點很容易。我們劇團的運作,大家相互之間就是靠這樣一個默契來管理。」
現在的劇團,任何戲都會找導演來排。不過,常有劇團團員只聽當家演員或團長的指示,而忽略導演的意見。為此,鄭榮興表示,這種情況在榮興客家採茶劇團不會出現。
關鍵在授權。鄭榮興說他向來尊重導演,但因自己比較熟稔音樂,所以可以幫助導演解決音樂的部分,其他就全部授權導演。「所以,通常我們要推出新戲之前,會先思考這齣戲要找哪一位導演最合適。多年來我們請過的導演,海內外皆有。但導戲要考慮導演的時間,若他住在國外,還要配合導演檔期時間,有時候我們這邊人馬準備好,導演卻沒辦法如期出現,或是導演只有短暫時間能排演整齣戲,這都會造成困擾。加上有的演員平日晚上有兼差,就得請假,以致導演每次排練時,人數總是到不齊,這是一般民間劇團中最麻煩的情況,我們劇團也不例外。一個劇團,若要演一場大戲,文武場加演員就5、60個人。還好我們專任至少有40個人左右,其中文武場、演員和箱管都是專任。」
新戲製作 眼光獨到
因應時代變遷、多元文化的融合與發展,榮興客家採茶劇團每年都會推出一齣全新大戲。然而,要製作大戲,就要配合劇情製作全新的戲服,且除了主角以外,配角,甚至龍套也都要有全新的戲服。這不僅需要投入龐大的成本,演出完畢還須有安放空間,畢竟未來會不會再次用到還是未知數。
鄭榮興表示:「老闆最大的壓力,就是成本。」隨著時代的進步,每次做一齣新戲,觀眾對「視覺藝術」的表現,如舞台、燈光、音響的要求就越來越高。民國70幾年時,有布景就不錯了,劇團需要什麼布景,畫師就幫忙畫出來;後來逐步演變成要有舞台設計,2019年榮興劇團的大戲《地獄變》,單單舞台設計就花費兩百多萬;鄭榮興搖搖頭,無奈地笑說:「服裝還要找名家來設計、製作,跟名家合作沒有談價空間,整齣戲差不多都要上百萬,有時導演與服裝設計的理念不同,還要居中協調,使雙方取得共識。」此外,現在的劇本也與以前不同,以前的劇本中一定要有三花(丑角)才能博得觀眾歡心,現在的劇本講求劇情的張力和議題,有時候編劇與導演之間想法不一樣,身為藝術總監的鄭榮興又得出面協調,以讓戲好看為主要訴求;最後,榮興劇團每年都有一定數量的出版品,這些出版品若賣不出去,又會造成劇團存放空間的壓力。
一直以來,戲曲的表演都在求新、求變,強調跨界與創新;鄭榮興認為,從古至今,跨界在傳統戲曲中一直都存在著,重點在於什麼樣的跨界才最合適?才最能讓觀眾接受?「無論是劇種上的跨界、音樂上的融合,或是東西方劇本的改編與再創,都必須掌握得相當完備,才不會淪陷在拼拼揍揍的亂象裡。」對自家的作品,鄭榮興有其一貫的堅持與強調的理念。鄭榮興強調說:「我的作品堅持的角度是,客家音樂在傳統戲曲中不會走樣,但是我同意跨界,例如《霸王虞姬》由客家戲、歌仔戲、京劇『三下鍋』的方式跨界製作演出,最後還得了傳藝金曲獎!跨界可以,但一定要搞清楚每一界才可以跨!就像現代的料理一樣,要確保融合之後消費者能夠接受或喜愛。傳統戲曲一直在變,但必須是有跡可循的變。」
團隊合作 長幼傳承
每個劇團在運行的過程中都一定會碰到問題,重點在於要怎麼解決?鄭榮興如何突破重重關卡,領導榮興客家採茶劇團成功地展示最完美的一面在觀眾面前。他說:「『團』就是要團結,我們這個劇團就是因為團結,才能看到最後的成果。剛開始時大家對於角色的分配也許會有意見,但是大家都認同劇團裡不會永遠都是同一個人演主角,所以團員們彼此不斷相互地汲取經驗,累積深厚的功底,這對於整個團隊而言,是良性的成長,年輕演員可以從資深演員那兒學到細緻的演出,而資深演員也有傳承。」
對鄭榮興而言,榮興客家採茶劇團是一個平臺,是一個提供年輕人發展潛能的平臺。身為創團團長的他除了管理統籌整個劇團、協調各方面的疑難雜症、翻譯劇本、教台詞、教唱腔,以及音樂設計以外,還須到處去籌措資金與資源。幸好,這幾年文化部及各個文化單位和客家委員會等單位都很照顧劇團,讓劇團持續發展、永續經營。除了上述政府單位的補助以外,劇團也在民間各地接演外台戲培訓案、接下文資局和傳藝中心的藝生計畫、教學推廣、演講、各縣市政府巡演、義民祭演出、收冬戲、精緻客家大戲巡演、客家電視台錄影、海外巡演、以及觀眾群與戲迷的贊助等等,「很多單位和觀眾都在關照著我們這個團隊。」對此,鄭榮興萬分感恩。
看見團員及劇團有所成長,是鄭榮興最感快樂與欣慰的事。多年來,團隊日積月累下諸多成果,也繼承前人傳下來的文化,持續成長茁壯,身為創團者,鄭榮興不僅復甦了客家採茶戲,也讓人們見證到客家採茶戲在時間長河裡,再次創造出的榮耀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