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底由本事劇團推出《碰老戲.四郎》,以京劇《四郎探母》的傳統架構,蘊化出全新的戲劇。然而,當觀眾以為楊四郎該是滿宮滿調地唱出:「我本是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嘆」之時;卻沒料到戲台上卻是藉由一名中年大叔,將自身的北漂歷程,透過楊四郎的低聲吟詠來逃離現實。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是京劇嗎?讓在場期待聽戲的老人家都嚇呆了!2020年,邢本寧將再次以京劇老戲為骨,挾《崔氏》之名為演員量身打造一齣當代獨角戲,欲知後事,且讓我們一同掀開邢本寧的戲曲黑盒子一探究竟!
愛看書的導演 一本辭典的開啟
以老戲為改編藍本,刻化自古而今女性在種種眼光下的掙扎。到底在不平待遇下,女性應該活出自我,還是裝睡不醒?在自我解放之後,又是如何想盡辦法逃避自由,這是擔任編劇的邢本寧最深沉的思考。
為了讓戲劇成為與觀眾之間的橋梁,邢本寧尋找過去的老戲,透過現代的眼光,重新詮釋新時代女性的掙扎。編劇,向來是孤獨的。坐在咖啡館的昏黃角落,一身白毛衣,手中飛舞著下筆不能自休的劇情,讓藍色墨珠躍然紙上,本事劇團團長邢本寧的日常生活,就在編劇這個職銜上與原子筆為伍。終於,一齣齣新戲劇本完工了。
她改編的戲,邀請臺大戲劇系的學長王瑋廉擔任導演,「因為瑋廉學長一直很積極地參與小劇場學校、穿堂共學工作坊。」她笑笑說:「我知道他很喜歡那本由歐丁劇場創辦人尤金諾.芭芭(Eugenio Barba,1936 ~)著作的《劇場人類學辭典》,那是一本蒐羅世界各地傳統表演,包含歌劇、京劇、能劇等,並以其戲劇身段與服裝作為闡述研究的書。」所以因著這個緣故,將老戲新編,再加入現代角度的思考,她認為王瑋廉導演很懂。他們第一次的合作《碰老戲.四郎》就獲得了廣大好評,尤其現代戲劇與傳統戲曲融合,要能找出平衡點,創造新火花,必須對戲劇有十足的默契。
水土缺一不可 演員如花綻放
打從小時候開始,戲劇就是邢本寧生命中的一部分,出生書香世家的她,觀賞表演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甚至經常與弟弟扮戲自娛;高中時,她認識崑曲藝術,在裡面她可以聽見父母曾在床邊告訴她的忠孝節義,也能看見優美而雅致的文言與身段表現,也因此為她往後的戲曲工作埋下種子。然而,她也曾因為在臺大與同學們的現代戲劇主修領域不同而感到沮喪,直到她遇見國光劇團藝術總監王安祈老師,才讓她發現自己與眾不同之處,甚至在後來進入北藝大劇本創作研究所,授業於劉慧芬老師才逐漸開啟自己對於戲曲編劇的道路。
對於大學、研究所皆主修戲曲編劇的她而言,以傳統戲曲融入現代戲劇的思維是她努力的目標。「導演是甘甜的泉水、編劇如滋養的土壤、音樂像添加姿色的肥料,惟有三者合一才能有如花般的演員盛開。」邢本寧如此形容著自己對於演員、編劇、導演、編曲四者缺一不可的堅持。在外人眼中看來,戲曲不外乎唱腔、身段、程式化語言共構的傳統藝術,但邢本寧想告訴大家的不只有傳統的身段,而是更加內化的心靈觸動;就像《碰老戲.四郎》的男主角——北漂大叔,她以漂移作為核心,告訴大家楊四郎當年滯留遼國的無奈心情,藉此諷諭現今的社會現況。邢本寧也提及這就一如前陣子甫結束的總統大選,每四年一次的選舉為何這麼多人回家?「因為大家都往外漂了,回家變成一個集體意識與現象,其實這也就像四郎一樣想回家的心情。」
生命奮力前行 編導對話觀眾
將老戲新編,邢本寧試著先將自己對該戲本身的想像,然後挑戰導演、演員、編曲,互相拋出彼此對戲的看法,然後再統整,由擔任編劇的她寫出如同短篇小說的故事情節。當然有時不免被原劇本的劇情牽著走,但是互相撞擊的結果,就是試想,過去古人的決定,若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如今仍會做同樣的決定嗎?邢本寧語帶謙虛地說:「每一齣戲都屬於我們大家的共同創作,如果一個劇本能成功,那完全要歸功於全體努力的成果。」
劇中人物的形象在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描繪中活躍起來,也因為有四者的碰撞,所創作出的角色逐漸超越典型,例如新戲就以過氣女明星的形象,來描繪當代女性生命力堅強的體現,還特別選角黃宇琳來演出這個角色,她說:「因為她要唱很多首歌曲」。這也是導演與編劇碰撞出來的火花,藉由歌曲來解構戲劇。
在當代劇場筆下重新活過一次的老戲,雖是京劇改編,卻絕不是京劇。這讓邢本寧想起導演王瑋廉曾與她分享的一句話:「我的志業是生命,而不是劇場。」在外人眼中看來,劇場工作者不外乎就想實踐自身的劇場夢想,但在本事劇團的勾欄砌末中,唯有生命才是戲劇能傳達給世人的真實意義。性格端慎的邢本寧用劇本思考人生,用戲劇與生命對話。她希望觀眾不僅僅是來看戲,更可以是來聽女主角黃宇琳唱出不一樣的聲音。舊戲新詮,用歌曲再構戲曲,這應是編導與觀眾對話,最厲害的絕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