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化吳敬堂坐落於臺南那拔林地區,主祀吳府千歲。這座地方廟壇雖僅斗室大小,規模不大,但平日下班後與假日,卻有許多熱愛陣頭文化的人前來學習、練習官將首等陣頭文化。
自幼濡染喜陣頭 師從南北創將團
新化吳敬堂堂主王延守自年幼起便喜愛陣頭,他以臺語笑著回應:「我國小的時候,跟長輩去拜拜、鬧熱,那時候廟會中的陣頭,十分吸引我,想著哪天也能上場出陣。」國中時,曾向同學的舅舅——臺南玉龍堂的蔡龍山學習跳八家將;但當時長輩多對這類陣頭文化抱持負面印象,總說:「可以跟人去,但不能去學。」王延守只得私底下偷偷學。
他先師從臺南西來庵一派的將團系統,學習家將的陣頭內容,服完兵役後,遇見當時臺北艋舺廣敬堂林思喬率團前來臺南演出,十分欣羨,便開始與他接觸交流,後來更拜師林思喬,學習艋舺派廣敬堂的官將首與青山宮八將,先後成立了「新化鎮狩宮家將團」、「吳敬堂官將首(八將團)」兩將團,並於2010年登錄為臺南市傳統表演藝術類的無形文化資產保存團體。
臺疆衍派為師承 官將首裏說分明
「南家將,北官將」,臺灣陣頭中,南北各自有不同的將團體系,吳敬堂因為自幼喜愛廟會中的陣頭,促成了後來他南北來往、四處學習的機緣,他也在這過程中,將北部的官將首移植到臺灣南部,並試圖讓更多人看見其價值。
「我這套官將首是師從艋舺派的內容。」當問起源流時,王延守如此解釋道。一般人或許並不了解家將與官將首之間的差異,甚至連官將首中不同派別的內容,也可能不甚瞭解,但曾師從家將與官將首的王延守可是如數家珍。「家將與官將首,用現代的角度來看就像是政府人員出訪時,在前面開道保衛。」他說這是相同處,不同之處在於:「官將首本身出軍時,僅需三人即可成陣,而所穿肩甲、衣甲及裙甲,與所持的器具,如三叉尖槍、令旗、火籤、枷鎖、虎牌與手銬等與身上配戴的鹹光餅,都與家將有所不同。」
官將首是發源於新北新莊區地藏庵的陣頭文化,最初為兩人成陣,後經創始官將首的黃秋水與周莊伯討論並改進儀式、臉譜,再由三重藝師高景清改進身段、步法。隨著時間演變,官將首這一系統又因為傳承開拓出去,在某些如衣物、步伐的細節上有所不同,因而可區分為新莊地區的新莊派;源於石牌,流傳於士林、北投一帶的石牌派;以及艋舺地區的艋舺派,其中新莊派步法柔和,石牌派相對激烈,艋舺派則是蹲立式的樣貌。
兼容並續不墨守 傳承事中守根本
回想起當年拜師學習時,王延守說不同師傅要求都是一致類似的。師傅們十分重視個人的基本功、品性、行為與在廟堂裏為神明服侍的行為態度,嚴苛程度讓他至今回想起來仍唏噓不已:「以前這些如果都沒有達到標準,就會被剔除掉。」
然而傳承至今,他在找尋或訓練人員練習官將首等陣頭時,面臨了許多以往未曾有過的困境。由於現代社會工作型態改變,與價值觀不同,標準便不可同日而語。王延守指出:「現代人工作繁忙,很多時候得抽空來學習練習,甚至有些人成家後,因為要照顧家庭妻兒,就沒那麼多時間能來練習。」
面對現實帶來的諸多挑戰,王延守心想該如何堅守傳統,卻又能夠融入現代社會中?在對入門者的基本條件要求上,他堅持核心:「在我這裏,孝順父母、不接觸毒品,這兩項是最重要的。」至於是否能來宮廟裏服侍神明,便不再那麼嚴格要求。但在傳承學習上,依然保有面師、導師等傳承,並嚴格要求入門的每一位成員都必須經過一層層的前輩考驗,通過後方可往上進一步學習,甚至擔任相應的職務。
在推廣發揚上,則將正式的廟會儀式與舞台表演二者區別開來,前者依然維持嚴謹的請示、流程、科儀步法等規範,並依循傳統習俗只有男性參與;後者則是將整個步伐保留精華,加強步伐與音樂上的變化,並讓女性可以參與表演,勾起大眾對陣頭的興趣。甚至更進一步,過去還曾請過國光劇團的武生前來指導將團中的姿勢、步伐,將戲曲元素引入官將首、家將中,並保有傳統。
唯恐薪火無後繼 現實困境力克服
即使如此努力,王延守依然憂心傳承後繼無人。他說:「能堅持到最後的人不多了。」這樣的情況其實在臺灣各地的將團中亦多有所聞,許多將團也都面臨了人員不足的情況,導致傳承中斷;而另一個較大的問題是「經濟」,由於這類陣頭的培養並非一朝一夕,需要大量時間與金錢的投入才能有一定的成果,在人力與經費不盡完美的情況下,能夠保存並延續下來的陣頭團體,實在不多。
為了在嚴峻的現實中努力推廣,王延守也透過形象包裝,在網路上行銷,期望讓更多人認識官將首,「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們就是盡力去傳承,為神明服務,如果最後真的無法持續,那也沒辦法。」王延守無奈的口氣中,依然持續盡一己之力期望將之傳承下去,背後的因素與他對團員必須孝順有關,「堅持孝道是最重要的。」在他心中,參與陣頭的人,既忠與孝,那才是他認為最重要也不可缺的。